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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母扭头看着苏亦燃,脸上也带着慈爱的笑,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语重心长的感叹:“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这种眼神,没有当过母亲的人是不会有。

这是一种用流逝的时光沉淀出来的浓浓的爱和疼惜。

苏亦燃对苏母笑笑,想说点什么安慰她,拿起筷子给母亲夹了一块母亲爱吃的麻婆豆腐,但苏母突然说:“亦燃,你先不要动筷,妈有话要说。褴”

苏亦燃依言放下筷子。

苏母指着桌子上的菜说:“你看这几道菜,这几个是你爸爸爱吃的,这个是我爱吃的,这个是你爱吃的,这几道……是许惟泽爱吃的。以前咱们觉得这些菜凑在一起才是一桌菜,因为咱们四个凑在一起才是一家人。但现在想想,其实少了其中的几道菜,生育的也能是一桌菜,你觉得呢?因为谁也没有规定,一桌菜必须是几道菜,必须是那几道菜对不对?”

“额……对!”苏亦燃点头。人有生老病死,人生匆匆几十年,总是有那么一天的,父亲去世,母亲能这么快的想透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菜都如此,何况是人。”苏母说着带着微笑说:“人少了一个,剩下的还能组成一家人,或者加入别人也都是一家人,菜也一样。菜少了几个还是一桌菜。”苏母说着,抓起主座上原本属于苏父的碗筷‘啪’的一下丢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连同苏父最爱吃的三道菜也一股脑的全挥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坏了苏亦燃:“妈?你这是干什么?”苏父虽然去世,但是始终是她的父亲,母亲的丈夫,母亲就算是要走出痛苦,也大可不必这样决绝啊!

然而苏母要表达的意思并不仅仅止于此鲎。

她盯着苏亦燃说:“人生在世,总会有分离的时候,不是死别就算生离,妈要看开看淡,你觉得好不好?”

苏亦燃连忙点头:“妈,爸爸去世我们都很伤心,可是爸爸是最爱我们的一定不希望我们因为他而伤心的,你说是不是?”

苏母笑了:“的确,你爸爸不希望我们伤心,因为他爱我们,为了爱我们的人,我们要好好的,那么伤害我们的人,我们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苏亦燃点点头,苏母就隔着餐桌抓起平时许惟泽坐的座位上的碗筷‘啪’的一下摔在另外一边,摔的粉碎。

苏亦燃大惊,看着母亲端起许惟泽喜欢的菜,连忙伸手阻止:“妈,你要干什么呀?”

苏母盯着苏亦燃,目光沉静如水,蕴含了无数的波涛汹涌,苏亦燃不知道母亲要做什么,但是能从母亲的神态上感觉得到母亲的态度坚决。

苏亦燃慢慢的松开手,苏母立即“啪”的将许惟泽爱吃的三盘菜连续摔在地上,然后盯着苏亦燃说:“有的人注定要离开你,死别,是无奈,比如你爸爸,那么生离是必须,比如许惟泽。”

“为什么?”苏亦燃不太明白,她看着苏母,小声问:“妈这几天你的态度很奇怪,我一直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对许惟泽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苏母伸出双手扶住苏亦燃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母女两个一起挨着坐下,苏母说:“亦燃,妈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了可能震惊,可能伤心,但是你要答应妈妈,为了妈妈一定不能伤害自己,因为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妈,你在说什么啊?”苏亦燃一头雾水,她总觉得母亲自父亲去世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是怎么奇怪的。如今能看出她对许惟泽是有意见之外,别的一无所知。

苏母似乎于心不忍,内心经受着痛苦的挣扎,脸上的神色也由凝重转变为痛惜,后来才宣之于口:“刚刚杨虹的视频里有一句话,说是,陈林对你的好是真的好,那么妈妈现在想要补充下一句。”

看着苏亦燃茫然的脸,苏母双手捧着她的脸,带着不忍和痛苦说:“但是有些人对你的好,却不是真的好,表面上对你好,内心却未必是对你好,比如……”苏母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那三个字:“许惟泽!”

因为刚刚苏母凝重的神色,苏亦燃就猜到了母亲接下来肯定会说出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只不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番话。

她真的被震惊到了,愣了足足有两分钟,这两分钟里她不断回味着母亲的话,眼前还浮现出母亲跟许惟泽昔日的相处,以及近两天的反常。随后才不敢置信、似笑非笑的说:“妈,你这是……说的什么呀?玩笑……不能这么开。”

“不是开玩笑。”苏母非常的认真:“燃燃,我不小心接到了许惟泽的电话,一个女的打给他的,问他报复的够不够?问你爸爸已经死了她还想怎么样?他甚至亲口承认,他恨你爸爸!燃燃他不爱你,他是在报复你爸爸、报复我们苏家!”

“不可能!”苏亦燃猛然站起身,苏母趔趄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而下面则是摔碎满地的盘子。

苏亦燃吓坏了,连忙抱住母亲:“妈你没事吧?”

苏母抓住苏亦燃定睛看她:

“我没事,但是燃燃,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苏亦燃又愣了很久,脑袋里一片空白,昔日母亲也看中的准女婿,自己爱上的人,如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母亲的眼中钉?

“燃燃,是他亲口承认的,妈不会骗你的!”苏母急切的抓住苏亦燃,浑身都在发抖。

苏亦燃无言以对,整个人都懵了。

她当然知道母亲不会骗她,因为生养的父母是孩子最亲的人,哪家的父母也不会去骗孩子,害孩子,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变得更好。

可是,可是许惟泽也不像是骗他的人啊!他从不对她说谎不是吗?他那么爱她爱到失去自我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可母亲又为什么这么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呢?

难道……

那个说‘这颗心里装了你,就一辈子都是你的’的人对她不是真心,是包藏祸心?

难道……

那个说‘这辈子,我认定了你。你愿意是你幸运,有我爱你一生一世。你不愿意是你倒霉,绑也要绑你在我身边。’的人其实只是报复?

那么是什么样的恨,能让他以自己为赌注,以自己的感情为血本,来不择手段的报复?

是七年前的拒绝?

还是七年来的忽视?

不不对!母亲刚刚说,他恨的是父亲!

他为什么很父亲?

苏亦燃慢慢的坐下,坐在一片狼藉的碎片中,父亲跟许惟泽共处的画面一一浮现眼前!

父亲重病是他帮忙找的肾源,父亲生病是他劳心劳力的照顾,父亲生日他还刻意请父亲喜欢的胡将军来陪父亲下棋……

这一件件,一桩桩,一幕幕,哪里能看得出他是恨父亲的?

父亲没有反对他追她,反而不断给他鼓励,视他为亲子,他有什么恨的理由?

“妈,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亦燃好久好久之后才从自己的思维的死胡同里拔出来,她不相信母亲骗她,但是也不相信许惟泽骗她。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是吗?

苏母拍拍苏亦燃的肩膀,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经过跟苏亦燃原原本本的说了一边。

苏亦燃眉头深锁,双目如同不见底的寒潭,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半晌之后苏母又开口:“燃燃,妈也想过这些话不对你说,因为妈妈不希望你再受到什么伤害了,可是……”

苏母顿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地:“妈妈看不懂这个人,妈妈突然觉得这个人好陌生。”

“就像他恨你爸爸,却始终不肯对我说原因。回想你爸爸出事之前他还是那么关心他。他是什么时候恨上你爸爸的?说很早就开始报复了,那肯定不是最近才恨上的。可是平时,相处这三四年来,你能感觉到他恨你爸爸吗?”

苏母双目含泪,抓着苏亦燃的肩膀说:“这个人不但演技好而且城府深,他悄无声息的恨着你爸爸,你爸爸就去世了,他说他爱你,怎么可能?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要让你痛苦?”

苏亦燃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一样一言不发,双目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喜不怒,眼睛都不怎么眨。

“燃燃?”苏母不放心的叫了一声,苏亦燃才如梦初醒一般:“妈,我没事!这样,你先回房歇一会儿,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苏亦燃说的平静,就好像是没有听过刚刚苏母说了什么一样,她自顾自的去拿了扫把和拖斗,把随盘子和菜清扫干净,然后在客厅里走了两圈,不安的神色这才慢慢的显示在脸上。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苏母突然走上前去拉住她:“燃燃,你别这样,你坐下,坐下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苏亦燃连忙摇摇头:“不不不!妈,我不能坐下,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在思考,妈你先陪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她说完头不安的左右看看,突然反握住苏母的手说:“妈,我出去一下。”

“你去干什么?”苏母没来由的紧张:“燃燃,你爸爸已经去世了,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苏亦燃连忙摇头:“不会,不会的!妈,我们现在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我就出去一会儿,你乖乖等我,我12点就回来!真的,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苏亦燃抓住钱包和手机就出了门,连口罩帽子墨镜都没有戴。

下楼拦了一辆的士,报上水月湾,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突然笑:“呀,你是苏苏?”

苏亦燃恍惚的说:“哦,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大明星。”

司机愣了一下说:“说的也是,大明星都说车接车送,前面一个助理,后面一个助理,前呼后拥不说,还恨不得把自己包的只露两只眼睛……不对,是两只眼睛都不露,哎,同脸不同命啊!”

司机的感慨苏亦燃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的脑袋里慢慢的都说母亲言之凿凿的话,但是她潜意识里又不愿意相信许惟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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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有两个意识争执打架的时候是人们最痛苦的时候!她在痛苦中一路不安着忐忑着,手里的手机不停的拨打许惟泽的手机,但是始终关机。

司机前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问:“哎,我说你这脸不会是跑韩国照着苏苏的脸整得吧?”

苏亦燃眼皮都不抬的说:“是啊!”

司机唏嘘:“你们这些年轻人,这是太不自爱了!按照老祖宗的教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轻易损毁,你们呐太不尊重父母,太不爱护父母了……”

提及父母,苏亦燃的心剧烈的疼了起来,只是越发的沉静,一言不发,而司机却能一路自言自语,作出侃侃而谈的样子……

到了水月湾,苏亦燃给了司机钱,零头都没让找就急着往里面走。

水月湾是高档住区,平时总是坐着许惟泽的车进来,而今天穿着打扮都很路人,也没有坐车,走到门口就被保安给拦住了。

她说她住在这里,保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说:“住这里的用户都有门卡,你门卡呢?”

苏亦燃拿不出,保安就是尽责的不让她进去。

就这么消磨了二十分钟,有一辆车子从外面开回来,停在门口,保安立即跑过去,车窗落下,居然露出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苏苏?”杨艳艳在车里摘下了墨镜:“你怎么在门口呢?”

苏亦燃略微尴尬,杨艳艳多么聪明的人:“你不是住在这里吗?怎么不进去?”

保安立即说:“她没有门卡!”

杨艳艳笑:“小哥,你不看电视剧的吗?她是苏苏你都不认识?”

保安小哥皱着眉头:“好像听说过,我女朋友喜欢,但是她真的住这里吗?”

“真的!”

有杨艳艳做担保,苏亦燃才得以进去,苏亦燃说:“太谢谢你了!没想到你也住这里。”

杨艳艳笑:“你不知道我住这里我却知道你!”见苏亦燃惊讶,她的笑容便如她的名字一样艳丽一倍:“你在热恋期眼里只剩下许四少,当然不能注意我,你住哪一栋,我住你们后面的哪一栋,每次看你跟许四少出双入对,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呢!”

苏亦燃脸色一红,杨艳艳说:“好了不打扰你了,你这么早这么急过来肯定是找四少有急事吧?去吧!”

“谢谢你!”苏亦燃道了谢扭头就往那栋楼走去,杨艳艳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被我抢了女主角,都不恨我?真的要当少奶奶了吗?”

苏亦燃坐上电梯才让自己深深的呼吸,电梯叮咚的打开,她从钱包里拿出许惟泽家的钥匙,到了门口却又有些胆怯。

等一下见到他怎么说?怎么问?

他是被母亲撞破秘密的,那么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被他盘问的准备呢?

会不会他现在就已经危襟正坐的在沙发上等着她来盘问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亦燃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事情总是要说开的,进去问问吧!

拿着钥匙,好不容易才插进插孔里,平时一下子就能扭开的门,今天却费了好几圈都没有拧开,她的手松开钥匙,在胳膊上擦了擦,又深深的呼吸之后才重新开门。

许惟泽也许在里面等着她,等着给她一个答案吧!

“咔嚓”门打开了。

许惟泽真的给了她一个答案,但是却明显不是在等她。

门打开,她跨入一步,就看到客厅里,侧对着她的沙发上,许惟泽穿着睡衣坐着,而他身上,却俯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她的睡袍,跨坐在许惟泽的腰间,双手抱住他的头,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连她开门进来都浑然不觉。

苏亦燃愣在当场,手中的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一声才惊动了拥吻的两个人。

她们不轻愿的分开了唇,同时扭头看她。

三个人一站两拥坐,都愣在当场。

不过许惟泽身上的女人最快反应过来,她抱着许惟泽脖颈的双臂不松反紧,身子往许惟泽怀里缩,同时把自己的脸埋到许惟泽的胸膛,发出闷闷的声音:“她怎么还来这里?我真不想看到她。”

许惟泽没有吭声,也没有动,盯着苏亦燃,双眼中一派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的困惑和内疚,反而一副了然的姿态。

苏亦燃也盯着他,由震惊到镇静用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她从愤怒到伤心,到恼怒到平静,五分钟脑袋里涌进了许多人许多画面许多话语,母亲的,父亲的,虹姐的,陈林的,其中最多的就是他许惟泽的情话!

“除了我妈,我只亲你!”

那么现在她怀里抱着的女人是鬼吗?

“亦燃,我爱你。”

爱就是这么伤害吗?

“让心爱的女人受伤的男人都是人渣,显然我不是。”

你真的不是吗?

<

p>苏亦燃双手紧握,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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