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起初还以为服侍顾骁野会有多累,没想到,全程真是在打酱油。
白天顾骁野不在,她瞎玩了一天,傍晚他回来用过晚膳,就在书房里看折子。
她守在旁边,真就端个茶,送个水而已。
顾骁野当初对她说,顾英奇能对她以礼相待,他也可以。
不成想,他还真是这么做的,半点没趁着今天她做宫女的机会去为难她,也没挟私报复她过去的拒婚失踪逃跑啥的。
倒的确说到做到,坦坦荡荡,磊落至极。
她站在角落里,站得有点腿酸,轻轻活动了下腿。
顾骁野明明在看奏折,也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
摆手让门外的小太监全都退下,然后,抬眸看向她:“许姑娘若是累了,就坐会儿吧。”
许落想坐来着,只是想到温平的话,还是没有。
“我现在是宫女,自然要像个宫女的样子。”
顾骁野失笑:“朕的话都不听,还像个宫女的样子?”
许落:“……”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旁边有个小脚凳,许落就坐下了,顾骁野继续低头处理折子,不时提笔写着什么。
明黄温暖的烛火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朦胧光晕。
这光晕笼着他时,白日里那种沉冷凛冽的气场,柔和了不少,添了几分难得的俊逸温润之感。
怪不得古人说“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情致。”
诚不我欺也。
许落想起书里顾骁野登基后的所作所为,再看看眼前凝神专注处理政务的顾骁野。
颇有一种魔幻照进现实的感觉。
以他的能力,再这样保持个几年,大梁朝想不迎来盛世都难。
书里他的生命,终结在了二十九岁,若是那时许落还在这个世界,自然会帮他化解危机。
如果她不在,也会在临走前,交给郭禹和百里长安规避风险的法子。
照目前这个情况看,许落还是很有信心,能够将书里的情节翻盘重来的。
大梁朝若是能良性延续下去,后世几百年战乱不休、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像,也说不定将随之更改。
许落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想着想着,只觉越来越困。
然而顾骁野的书案上,还有一摞高高的奏折。
他好像没有半点倦意,处理完一份,又接着下一份。
做皇帝也是很辛苦啊。
许落暗自感叹,偷偷打了个哈欠,努力强撑着精神。
到底还是没能抵挡过强大的生物钟,脑子慢慢都不转了,到后来,竟是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来。
顾骁野搁下手中的笔,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女孩。
若是以前,他可能就直接去抱她,送她上床睡了。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克制和等待。
望着女孩半晌,顾骁野微微叹气,合上手里的奏折,起身,走到了女孩跟前。
脚步声惊醒了许落,她有些茫然地睁眼,“皇上?”
顾骁野“嗯”了一声。
许落忙不迭地站起,“皇上忙完了?我这就服侍皇上就寝。”
顾骁野:“不必,许姑娘先回去休息吧。”
许落:“……”
本想说这不合适,但,想到先前他说,皇上的话,宫女哪有不听的。
于是也就从善如流地退下了。
岂料,才刚走到殿门口,迎面就撞见常公公:“落儿姑娘这是去哪儿?”
许落:“皇上让我先去休息。”
常公公愣了愣,皇上让她先去休息。
看来果然是顾府服侍的旧人,皇上挺是照顾的。
连忙道:“那落儿姑娘随我来。”
许落懵:“去哪儿?”
难道她不是该回自己的居处吗?
常公公看她一眼,“守夜啊!”
许落:“……”
她倒是忘了,古代帝王好像是有守夜宫女的。
那就是说,她今晚要和顾骁野同睡一室?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待常公公将守夜的规矩都说了,许落很有点欲哭无泪。
在古代守夜的宫女,还真不是一般的惨。
整晚上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不能睡觉。
要随时警醒着,主子被子没盖好,要及时给主子盖好,主子要喝茶,要及时递茶,总之主子有任何要求,守夜的人都得是醒着的,否则,就是渎职。
看到许落震撼的样子,常公公心道,看来顾府是没有守夜的规矩。
不免多普及了几句,“守夜在宫里是最基本的,刚开始守夜的宫女太监,怕自己睡着,还会悄悄带一根针,或是在鞋子里放浑身长刺的苍耳,困极了就扎自己一下,好赶走睡意。”
许落:“……”
彻底生无可恋了。
然而谁叫她现在是个宫女呢,她答应过温平,要努力扮好这个角色,不让人发现端倪的。
许落在顾骁野的寝殿里强撑着精神等了好半晌,哈欠连天,眼皮重逾千斤。
总算,等到顾骁野回来。
看到许落还在,顾骁野明显怔了怔,“你,还没走?”
“常公公说要守夜。”
许落困极,眼睛无神,脚下都有些发飘,“皇上,你快睡吧。”
顾骁野本想让她回去,但,突然又改了主意。
出去让人搬了软塌和被褥进来,就放在床边。
许落微微讶然:“这是,给我睡的么?”
顾骁野:“嗯。”
许落感激涕零,由衷道:“谢谢皇上!”
总算等顾骁野睡了,许落长长吐了口气,舒舒服服地爬上软塌,香香甜甜地睡了过去。
顾骁野却只是睡不着。
目光透过帐幔,一瞬不瞬地望着许落,看得专注入神。
女孩的睡姿很乖巧,侧身躺着,身子微微蜷缩,睡颜很恬静。
顾骁野的视线一点点从她的眉眼上缓缓移过。
虽然这张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与以前的她大相径庭,可,此刻看来,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想到几个月前,她不顾一切也要逃走,他心里游走着暴戾的杀意与怒意,不惜下令抓尽天下相士。
今时今夜,她却可以这样毫无防备地与他独处一室,同房而睡,而他,只感到难得的安宁与平和。
就是不知,还要多久,他才可以,像以前那样靠近她,才可以,让她心甘情愿地……被他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