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徐修也不想造反。
只可惜,顾骁野屠城之举,已然让他彻底失去了对大梁王朝的信心。
正如贾充所言,此人暴虐无道至此,怎配为君,若任由他继续在位,天下万民还不知要怎样遭殃!
徐修早已有了谋划,只在等待时机而已。
韩卿卿说服顾骁野同意她来郧州拜祭顾驰渊,却给了他最好的机会。
徐修缓缓举起手,沉声道:“放箭!”
随着他话音落下,万箭齐发。
锦衣卫团团护在了顾骁野身前,奋力抵挡那些箭雨。
箭雨过后,一半锦衣卫已然倒下,徐修亲自率领士兵,冲上前来。
温平背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顾骁野,与那些锦衣卫且战且退,到了一处悬崖边。
剩下的锦衣卫已然不足十人,个个浑身浴血,手中长剑都有了豁口。
身后是万丈深渊,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往前是死,往后,同样是死。
可帝王之尊,容不得这些叛军羞辱。
温平背着顾骁野,毫不犹豫地疾奔跳入了深渊之中。
*
将军府内外,俱都是严阵以待的玄甲军将士。
徐修有意谋反,百里长安不知他在京都有无内应。
他不放心许落,走前,特意派了一支玄甲军精锐保护府邸,领队的人,正是曾在淮州城与许落有过一面之缘的将领邓源。
百里长安知道许落即将离开,也知道小骞设阵时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是以,严令邓源不得入后院一步。
小骞说他这几日要做准备工作,需要闭关几天。
许落不安地等待了数日后,总算等到能见小骞的日子,立刻便去找他。
小骞刚从里间出来,脸色很有些苍白。
他说是因为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
许落曾问过他,是否需要自己做什么,他说不用。
但如今快要回去,许落才发现,自己来这么一趟,似乎什么都没做过。
眼下,她不能不问清楚,否则,她糊里糊涂来一趟,又糊里糊涂回去,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救顾骁野。
“小骞,都到这会儿了,我还是什么都不需要做吗?”
“姐姐该做的,我已经帮姐姐做了。”
小骞微微笑了笑,“先前我一直跟姐姐说,要等合适的时候,才能送姐姐回去。姐姐可知,我们等的是什么时候?”
许落自然不知。
小骞答了:“是这个时空的顾骁野,面临死劫的时候。”
当初许落的意外闯入,改变了那个世界太多,也让许多事无形中都提前了。
比如顾骁野登基的时间,比如他的死劫到来的时间。
曾经公孙神算耗费数十年心血,试图通过化解顾骁野的执念改变天象,他的确改变了一些走向,却仍是没能完全避免这场死劫的到来。
阴差阳错,小骞成为了导致这场死劫的引子。
小骞想要报复顾骁野,没有直接杀死他,而是困住了他的魂魄,却也因此给公孙神算留下了一线救人的生机。
公孙神算不惜耗费百年道行,设下七曜玄回阵,就是想要进入数年后的轮回时空,在顾骁野真正遭遇死劫的那个时刻,救回顾骁野。
如果未来的生死被改变,被注定,那原来那个世界的顾骁野,自然不会死亡。
当日阵法运转,公孙神算却迟迟没有进来,只因他想要等最合适的时候,再进入这个时空。
可惜,因为小骞和许落的闯入,公孙神算的计划被打乱了。
小骞来得太早,许落也来早了,误打误撞又跟顾骁野遇见了。
却也因为这一番误打误撞,导致原本该在顾骁野二十九岁那年到来的死劫,提前了两年。
而韩卿卿,就是那个引子,引顾骁野去郧州的引子。
郧州之行,小骞卜算的卦象,显示顾骁野必死无疑。
但因为小骞的介入,他不会死。
所以那个世界的顾骁野,也不会死。
“我不知道这么说,姐姐能不能明白。”
小骞耐心地解释,“就好比,姐姐你知道五年后,会有一场劫,于是你设法回到五年后,消除了那场劫,那现在的你,自然也就不会再遇到这劫了。”
许落能明白小骞的意思,但还是有不解,“那你是怎么,消除他的死劫的?”
他都没在顾骁野身边,这隔着千里之遥,怎能化解?
小骞笑道,“玄门中有很多姐姐不知道的术法,解释起来很麻烦,其中奥秘,外人很难明白。”
许落还是疑惑,“既然死劫可以提前消解,那当初公孙神算为何不直接用这种方式帮助皇上?”
反而当初要耗费数十年心力,去找他的执念之人。
“爷爷要的,不是单纯的帮他避过死劫。而是,想要化解他的执念,让这天下万民的命运都能因此而改变。”
小骞说,“若消除死劫,他仍是个残虐无道的暴君,那爷爷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许落恍然,但随即,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执意代替爷爷进入阵中,说是要救爷爷?还有你说让我跟着你一起来救皇上,可最后你什么都没让我做,却说替我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骞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从容地说:“因为爷爷设下玄回阵,已然耗去了不少修为,再进入这时空中,未必能顺利化解顾骁野的死劫,所以不如我来。至于我做了本该姐姐该做的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许落,道:“还不是因为姐姐对阵法一窍不通,我只能替姐姐做了。”
许落:“……”
竟然被鄙视了,好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有点心虚地说,“我不懂,那你教我不可以吗?”
小骞一本正经道:“姐姐成日心神不属,一心想着顾骁野,哪有心思学。我教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教会,不如我自己来。”
许落瞪他:“我哪有一心想他……”
“没有吗?前些天坐在屋里,对着玉佩红了眼睛的人,是谁?”
“好啊你还敢提这事,跑到我房里也不吭声,就在那看着我哭,我都没说你呢,你还笑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姐姐,越来越没有长幼之分了……”
许落不依不饶地要去揪他的耳朵,小骞笑着闪躲。
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他胸前的位置,他闷哼了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