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杰道:“是兵部尚书,秦安。”
“秦安?”甄建蹙眉想了想,顿时想起来了,柳辰因为儿子殴打祁王之事被革职流放,秦桓便让兵部尚书韩进去户部顶柳辰的职位,另外提拔兵部左侍郎秦安做了兵部尚书,这个秦安可是秦桓的堂侄子,甄建随口问道,“是今年新上任的那个?秦桓的堂侄?”
“正是。”唐英杰点头。
甄建皱眉道:“不是秦桓?”
“不是。”唐英杰摇头道,“是秦安给我下达的命令,他还给了我三千贯。”
“这老东西,倒是谨慎得很。”甄建冷哼,随即自语,“也好,秦桓把持六部久亦,去年因为贪墨黄金,让他失去了对吏部的掌控,这一次就让他也失去兵部吧,欲除猛虎,先拔虎牙。”
唐英杰用震惊的目光望着甄建,许久才难以置信道:“甄建,你当真是我见过的最胆大的人,小小年纪,在朝堂中尚无职位,可以说毫无根基,居然敢跟秦相作对,简直是以卵击石。”
甄建嘿嘿一笑,道:“事在人为嘛,况且,谁说我毫无根基了,我有皇上的隆宠,有两位国公大人的庇护,或许跟秦桓比起来还差得远,但这一次,他的虎牙,我拔定了!”他说到最后,目光变得冷厉,声音也变得森冷,让唐英杰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在与秦桓的较量中,甄建一直被动防守,甚至可以说,甄建之前压根没想过反击,但这一次,他一定要反击一把,就算无法伤到秦桓本身,也要从猛虎的嘴里拔下一颗牙,秦桓为什么牛『逼』,第一,皇帝宠信他;第二,他党羽众多,掌握了朝堂政事舵盘,朝堂上诸多重要职位上都是他的人。
甄建现在虽然无法打败他,但甄建可以把他安『插』在重要职位上的钉子一个一个地拔除,大楚是以枢密院和三省六部为政权中心,甄建决定就先从六部下手。
只要把六部从秦桓手中解放出来,到时候他长袖善舞,联合两大国公、中书令王铮、御史台廖延、加上皇上对他依赖和隆宠,就算不能跟秦桓分庭抗礼,也勉强可以对抗了。
很快,盖家三兄弟到了,领军大将军侯崇武也到了,侯崇武是侯崇文的大哥,庆国公爵位的继承人,他早已收到庆国公的指示,沿途要照顾好甄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也是吃惊不已。
大家都得知了是兵部尚书秦安派唐英杰暗杀甄建,尽都愤怒不已,愤怒是没有用的,接下来,这几个人在营帐中密谋,应该怎么『操』作,才能完美地从虎口拔牙。
侯崇武是个磊落人,并不怎么擅长阴谋诡计,盖家兄弟差不多也是这种『性』子,这种诡计害人的事情,还得看甄建的,毕竟甄建有经验,当初一个计谋就害得察哈尔罕万劫不复,弄得梁国现在还处于内耗战『乱』,可见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最后,甄建定下了方案,先让唐英杰交代军营之中还有没有其他秦桓的人,抓出来除掉,然后由他和侯崇武联名写书信一封,由侯崇武写奏疏一封,派叶秋和侯崇武的一个高手侍卫暗中押送唐英杰回京,先将侯崇武秘密囚于庆国公府,国公府看完甄建和侯崇武的书信,按照书信中的要求,派人暗中调查唐英杰家人下落,派高手将唐英杰家人救出,然后让唐英杰写出供词,交代幕后主使,再由两大国公将奏疏交给皇上,弹劾兵部尚书秦安,并要求让御史台严查此案,刑部和大理寺都信不过。
虽然按照正常流程,军中递来的奏疏应该交给兵部,由国公交上去不符合规矩,但此事兵部尚书是主谋,自然要行非常之法了,想来皇帝不会怪罪,以皇帝对甄建的重视程度,一定会大怒,并且要求严办此事的,唐英杰就是最重要的人证。
商议完,甄建立刻提来唐英杰,让他交代出军中还有谁是秦桓的钉子,唐英杰说没有了,毕竟这种事非同小可,目标不宜太大,派人的来越多,越容易被抓到把柄。
然后,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叶秋和侯崇武的一个高手随从半夜押着唐英杰离开了营地,带着他们的书信和奏疏返回京城。
隔日一早,有人上报侯崇武,马军都虞候唐英杰不见了,侯崇武将此事压了下去,并提拔副都虞候为都虞候,继续照常行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大家很快就会忘了。
渡江花费了好几天时间,甄建他们距离襄樊还有好几百里呢,叶秋已经押着唐英杰来到了庆国公府,为掩人耳目,他们进城之前就精心乔装了一番,没人能够认得出他们来。
到了庆国公府上,庆国公看了甄建和侯崇武的书信和奏疏后,吃惊不小,这可是大事啊,想要除掉兵部尚书,那可是秦桓的堂侄子啊,庆国公立刻邀请明国公来府上喝茶,商议此事。
两位国公虽然不想得罪秦桓,但他们也意识到,秦桓执掌朝政多年,将朝堂弄得『乱』七八糟,虽说原本大楚就贪腐成风,但秦桓的出现,严重催化了官场黑暗风气,大楚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两大国公府与国同休,与国家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正因如此,他们对国家绝对的忠臣,这个时候,无论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他们都应该站出来。
最后,他们决定按照甄建信中的方法去办,按照唐英杰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唐英杰家人所在,唐英杰的父母以及老婆孩子住在秦桓的一个农庄里,农庄里有几个相府高手盯着,防守不算多严密,可能他们也没料到有人会去救人吧。
这一次,侯崇文自告奋勇,带着两大国公府的十几个高手出动,趁夜救出了唐英杰的家人,天刚亮,就把唐英杰的家人送进了庆国公府。
秦桓还在吃早饭,就接到门客来报,唐英杰的家人不见了,秦桓大吃一惊,把满桌的早饭全都掀了,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了,赶紧派人前往秦安的府上。
果然,下午时分,庆国公和明国公进宫面圣,递上侯崇武的奏疏,弹劾兵部尚书秦安派人暗中谋害甄建,证据确凿。皇帝龙颜大怒,立刻下令捉拿秦安,派御史台彻查此案。
然而到达秦安的家里时,却发现秦安已经服毒自尽了,还留下了遗书,遗书中,秦安承认了自己的所有罪过,请求皇帝开恩,饶恕其家人。
御史台彻查此案,从秦安的家中搜出了无数金银珠宝,还有许多银票,加起来一共有一百万贯,或许还有其他银票没有找出来,若是真有,那么这些钱就便宜了金氏票号,金鹏崛起如此之快,就是因为这些贪官的贡献。
这么大额的数目报到皇帝那里,这让皇帝震惊不已,同时更加愤怒,秦安的家人,一个都没逃脱制裁,此案也到此结束。
两位国公自然知道,肯定是秦桓提前察觉了,去『逼』秦安畏罪『自杀』的,不过不要紧,只要秦安死了便可以了,他们也没想让秦安攀咬秦桓,因为他们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无法扳倒秦桓,接下来才是重点,那就是推选新的兵部尚书。
秦桓提出调原兵部尚书韩进回兵部继续任职,但却遭到了两位国公、御史台以及右相的强烈反对,廖延含沙『射』影,说秦安是秦桓的堂侄,秦安犯下如此大错,秦桓也难逃干系,毕竟秦安是秦桓一力提拔上来的,原户部尚书柳辰被革职流放后,是秦桓力排众议,调韩进去户部做尚书,并提拔兵部左侍郎秦安做的兵部尚书……虽然他没明说,但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廖延是朝堂上出了名的直嗓子,这些话别人不敢说,他敢说,把秦桓气得半死,然而廖延所说的都是事实。
皇帝听了廖延的话,很不开心,是他给了秦桓这么大的权力,廖延说秦桓,那不就是在说他这个皇帝用人不明吗,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兵部尚书的人选,秦桓实在不宜参与了,免得廖延他们再废话,所以秦桓很自然地就剥夺了推选新兵部尚书的资格。
最后的商议接过,提拔兵部侍郎张恒为兵部尚书,张恒年纪不大,才三十七岁,一路爬到兵部侍郎不容易,之前表现一直不错,但自从到兵部任了侍郎后,就表现得很中庸了,倒不是他没用,而是他不愿逢迎拍马,所以不受上官待见,说是个侍郎,基本被架空,表现当然中庸了,现在他一下子升任兵部尚书,这简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熬出头了。
庆国公和明国公知道这张恒不属于任何势力,他们也不指望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只要不是秦桓的人就行,张恒算是中间派。
这一下,事情完美落幕,秦桓的虎牙算是被拔了一颗,可把秦桓气得不轻。
秦桓回到府上发了一通脾气,砸了两个茶盏,忽然大喝一声:“去叫梅山四鬼过来!”
管家立刻应了声“是”,快步退下,没过多久,梅山四鬼来到了正堂上。
秦桓看了他们四个一眼,冷冷道:“本相的手底下,数你们四人最为厉害,本相要你们去替本相杀一个人,事成之后,每人赏两万贯。”
四人一起拱手道:“相爷请吩咐,只要不是武学宗师,定能将其首级取来献给相爷。”
秦桓道:“你们速去襄樊,把甄建的头颅取来。”
“是!”四人颔首,齐齐转身退下,动作整齐划一。
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秦桓咬牙狠声:“甄建……老夫倒要看看你的命能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