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朝廷的宣旨队伍来了,宣旨特使是御林军将军杨定国,杨定国和王广差不多年纪,二人的职位也是一模一样,不过,杨定国在羽林军中可以说是呼风唤雨,因为他爹就是御林军大将军。
跟宣旨队伍几乎前后脚到达襄阳的,还有朝廷的十万援军,领兵大将军是三衙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蔡和,三衙的最高领导有三位,分别是殿帅,马帅,步帅,而这蔡和就是马帅。
襄阳城的将士们见援军现在才到,当真想笑,仗都打完了,援军才来,来搞笑的吗?
大军在襄阳城外驻军,虽然蔡和的职位比秦渊高,但秦渊和秦雪阳没有出城迎接,因为他们知道,蔡和之所以这么晚才来,肯定是害怕面对匈奴大军,路上故意耽搁行程,延误军机,对于这样的人,秦渊当然要晾一晾他。
三衙的那群怂包们大多都这样,襄樊二城能不能守住,他们不关心,他们得先保证自己不死,他们有自知之明,以他们的那点微末道行,若是真的与匈奴人交锋,必定九死一生,更何况,这次匈奴出动了二十万大军,光是听到这个数字,蔡和就吓破胆了,所以他宁愿冒着回去受罚的危险,也要在路上拖沓,一个多月的路程,硬是走了两个多月,受罚总比战死好吧,况且,他是秦桓的人,回去若是受罚,自然有秦桓帮他说情。
秦渊把蔡和晾在了城外,放宣旨队伍进城,可把蔡和气得不行,蔡和当即就在襄阳南城外扎营,他已经决定了,回京后一定要弹劾秦渊,就算弹不动他,也要弹一弹。
杨定国带着两百御林军进了襄阳城,因为他是手持圣旨特使,秦渊必须迎他,但杨定国傲慢得很,坐在马上瞥了秦渊一眼,趾高气扬道:“定国侯不必多礼,杨某奉圣命来向秦雪阳和甄建传达圣旨,还请定国侯代为引路。”
他居然让秦渊给他引路,这是赤『裸』『裸』地羞辱人,秦渊的亲卫们都气坏了,附近的百姓们也纷纷暗自咒骂,说这个不知天地后的东西算什么,居然如此倨傲地对待秦渊,秦渊在襄阳百姓的心目中,与神明无异。
秦渊倒是很能隐忍,颔首抱拳道:“秦渊谨遵圣意。”他说罢转身,朝着身旁的亲卫,道,“速去樊城知会甄建和秦雪阳,朝廷宣旨特使驾临,让他们速去中军营区接旨。”
“是。”那个亲卫应了一声,转身狂奔而去。
秦渊转身看了杨定国一眼,道:“杨特使,这边请。”说罢走在前面带路。
等他们来到樊城中军营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甄建和秦雪阳早已在中军营区的大校场上设下香案等候。
杨定国骑马入营,来到大校场,翻身下马,扫视了一眼众人,看到秦雪阳和甄建站在最前面,便傲然问道:“你们二人便是甄建和秦雪阳?”
“卑职秦雪阳……”
“卑职甄建……”
“拜见杨特使。”
“免礼了。”杨定国散漫地说了声,朝身后招了招手,后面的人递上长方形的檀木盒,抽开盖子,只见里面是个明黄卷轴,卷轴上两个大字“圣旨”。
杨定国取出圣旨,高声道:“樊城代镇抚使秦雪阳接旨。”
“末将秦雪阳接旨!”秦雪阳行礼接旨,其他所有人一起低头行礼。
杨定国展开圣旨卷轴,朗声念起来:“诏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秦渊之女秦雪阳,临危受命,运筹诸军,扞卫国土,誓守樊城,可为女中之豪杰,朕心甚慰,若大楚男儿皆有如此烈血,则江山稳固,社稷安亦,敕封秦雪阳为宁国侯,食邑五百户,任樊城代镇抚使,掌镇抚使印,理樊城一切军务,赏黄金千两,帛千匹……钦哉!”
“谢皇上恩典。”秦雪阳上前接过圣旨,杨定国一并将任命文书也交给了秦雪阳。
接着,杨定国又从后方的亲随手中接过一卷圣旨,高声道:“甄建接旨!”
“臣接旨!”
杨定国展开圣旨念道:“诏曰:天赐良才于楚,少年英杰辈出,十七儿郎甄建,文武全才,智勇双全,于樊城一役诛杀敌军大将,主帅,立功无算,解襄樊之危,此功不赏,复赏何人,命甄建随特使回京,金殿受封,钦哉!”
“谢皇上。”甄建上前接过了圣旨。
杨定国笑望甄建,不阴不阳道:“甄建,你运气不错啊,来樊城居然还立下战功了。”
甄建听出他话中似有揶揄之意,礼貌地回了个微笑,道:“杨将军若是羡慕,下次敌军来犯时,杨将军也可以来参战,定也能立下赫赫战功的。”
杨定国居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摆手笑道:“我乃天子侍卫,打仗这种事,可不是我的责任。”他说话间望向一旁的王广,显然这话是说给王广听的,秦雪阳报战功的时候,把王广的战功也报上去了,杨定国听说之后颇为不忿,他认为王广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御林军可是皇帝的亲卫,跑去樊城打仗,简直丢了他们御林军的脸。
这时,甄建道:“杨将军,回京之事,可能还要等些时日,甄某不如先在军营中安排你住下吧。”
杨定国闻言蹙了蹙眉,问道:“需要多久?”
甄建道:“需得等到新的中军指挥使定下来后,甄某与之完成交接,方能离开,军中无小事,杨将军也是军人,应该知道的。”
杨定国无奈,便点头道:“好,给我们安排住处吧。”
甄建立刻便派人给杨定国弄了一个营地出来,让他们居住。
隔日一早,秦渊和秦雪阳出城去见蔡和,晾了蔡和一天了,也算是给足了下马威了,蔡和毕竟是马帅,比秦渊官职高,他作为下属,不可以太过无礼。
蔡和虽然满肚子怨气,但却没有发作,毕竟秦渊是唯一一个能守好大楚国门的人,能不得罪,最好别得罪,就连秦桓都跟他叮嘱过,见到秦渊,态度谦和一点,也只有杨定国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仗着自己特使的身份在秦渊面前耍威风。
蔡和把枢密使的公文交给秦雪阳,这份公文是杨定国给他的,内容很简单,从蔡和带来的兵马中拨调两万人,补足樊城的士兵空缺,这下好了,又有新兵补入樊城了。
隔日上午,两万新来的士兵从浮桥经过,进入樊城,分别补入樊城的五大军营,每个军营补兵四千,甄建身为中军营区的指挥使,立刻命人安排接待新兵。
按照樊城军队的传统,新兵入营,先来一顿下马威,进门先搜身,历史正在重演,这些三衙来的士兵们个个桀骜不驯,从他们身上搜出各种违禁物品。
甄建站在写着“铁牢律”的石碑旁边,望着军营门口,吴磊和张召凯带着众人在那搜查所有新入营的士兵,那些新兵们全都怨声载道,显然对樊城森严的军纪和嚣张的老兵们很不满。
甄建的左边站着王广,右边站着叶秋,叶秋看着这些浑身怨气的新兵,不禁笑道:“原来新兵入营的时候这么好玩,可惜啊,我当初没看到。”
甄建笑道:“今天这个不算什么,顶多算是开胃菜,明天一早才好玩呢,保证叫他们终身难忘。”
“可不是么!”甄建身后站着的一个亲卫笑嘻嘻道,“还记得我那时候和甄将军一起入营,幸亏我和甄将军在一个寝室,他一大早就叫我们起床,我们躲过那次灾难,其他人大部分都被那些老兵泼了粪,不仅如此,他们还敢跟老兵们起冲突,然后被罚苦练十天,每天连洗衣服洗被褥的时间都没有,就睡在那满是粪水的床褥上,哎哟,现在想起来就想笑。”
王广闻言震惊地望着甄建,难以置信道:“竟有这样的事?这也太……”
“太什么?”甄建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倘若御林军也以如此严苛的军规来约束将士,我相信你带来的那些御林军至少能活下一半。”
王广闻言一滞,沉『吟』了片刻后缓缓点头:“你说的对,御林军连樊城的新兵都不如。”
一说到御林军,甄建便想起了杨定国,忽然问道:“这杨定国是什么来路,我看他似乎挺跋扈的,昨天来的时候,居然让秦渊大将军给他引路,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王广叹道:“他一向如此,他爹是御林军大将军杨振威,这杨振威可不得了,皇上尚未登基之时,杨振威就在他王府做侍卫统领了,皇上对他极为信任,听闻他近年来还投靠了秦桓,更加不能惹。”
“原来如此。”甄建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打算去招惹他,只要他们父子不招惹我便好。”
叶秋笑着点头:“没错,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
他刚说完,便听到一声高喝传来:“干么让我站在外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甄建循声望去,只见是个新兵正在跟吴磊还有张召凯叫嚣,那模样张狂得很,身上穿着甲胄,似乎是个营使。
张召凯冷哼道:“管你是谁,你喝酒了,不能进入军营,在营外站着,不许动,等酒气散了,再进营,还有,你带的这些违禁之物,全部充公!”
“你敢动我东西试试!”那新兵瞪眼怒视张召凯,龇牙咧嘴道,“你是营使,老子也是营使,别人怕你们,我杜忠勇不怕,告诉你,此次前来传旨的杨定国特使是我亲姐夫!他可是御林军将军!”
“嗯?”甄建闻言双眉一挑,眯起了眼,冷冷道,“杨定国的小舅子?难怪这么嚣张,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