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大声拍手叫好,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喝彩,掌声和欢呼声传出好远好远,全场一片沸腾。
田妙音妙目流转,偷偷瞥了甄建一眼,又躲开了目光,双颊微红地欠身道:“多谢甄公子的诗文赞美,妙音愧不敢当,甄公子的诗才,当真是惊世骇俗,妙音生平仅见。”
甄建很装『逼』地摆手道:“呵呵,随手之作,姑娘过誉了。”
此时此刻,秦轩的妹妹秦梦静双目闪烁着异彩,一脸痴『迷』地望着甄建,难以置信地低语道:“他居然能作出如此美妙的诗句,这简直就像不该出现在凡间的诗句……”
秦轩闻言暗自气恼,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低声道:“说什么呢,她是你哥我的对头,你怎么替他说话!”
秦梦静不悦撅嘴道:“可他刚才的诗句真的是太美了,我说的是实话。”
“哼!”秦轩斜睨甄建,气哼哼道,“还不晓得他是从哪里抄来的。”
秦梦静撒娇道:“二哥你忒没气量了。”
“我……”秦轩闻言气得要死,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妹妹都为甄建说话了,日子没发过了。
原本,秦轩输了诗文,应该觉得尴尬,丢人,但现在看到妹妹帮甄建说话,他气愤之下,连尴尬和丢人都忘记了。
还好,大家都沉浸于甄建的诗中,回味无穷,也没空去嘲笑秦轩,田妙音道:“好了,夜风寒冷,妙音阁就在附近,咱们这便去妙音阁开办诗友会吧,甄公子,请!”
现在在田妙音的眼里,只有甄建一人,甄建也不想出这个风头,虽然这田妙音长得确实很漂亮,但他不喜欢田妙音这种『性』格的女孩,他又不是没见过美女,但人家都点名邀请了,他又不好落人家的面子,也笑了笑,道了声请,和田妙音并肩朝妙音阁行去。
路上,甄建觉得跟田妙音如此并肩而行,有点尴尬,便找话题打破僵局,问道:“妙音姑娘,妙音阁是你开办的么?”
“不是。”田妙音微微一笑,摇头道:“恰好同名,妙音也是因为妙音阁的这么名字,才进了妙音阁。”
甄建点了点头,还想找点其他话题,但实在找不到了,索『性』就尴尬着吧,无所谓了。
终于到了妙音阁,过了玄关,进入妙音阁大厅,只见一楼大厅非常宽敞,甄建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一百五十平方,而且,这么大的大厅,居然没有一根承重柱,也不知道工匠是如何做到的,大厅里分散着二十多张方桌,错落有致,形成梅花之状,一道宽大的楼梯从大厅的正中往上延伸,然后从中间分开,形状宛如一个“丁”字,通向二楼。
在楼梯的“丁”字交叉点处,有个舞台,虽然这个舞台在楼梯的交叉点上,但因为楼梯很宽,所以这个舞台也不小,田妙音走到这个舞台上站定,转身面朝众人,微笑摊手道:“各位请自便,便如在自家一样,不要拘束。”
甄建他们找了个桌子坐下,一楼的桌子不够坐,还有许多人上了二楼,二楼的人只能站在二楼的走廊过道上才能看到一楼的情况。
秦轩和秦梦静二人坐在大厅左边的一张桌旁,身后跟着不少护卫,秦梦静自从坐下后,目光就一直定格在甄建身上,从未离开过,秦轩把她的头扳过来,不许她看甄建,过不了多久,她的目光又会落到甄建身上,秦轩心中郁闷无比。
见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田妙音在舞台上微微欠身,然后缓缓道:“今日诗会,所有酒水点心,都由小女子做东,各位尽情享用,勿要客气。”
此言一出,引得满堂哗然,让妙音仙子请客,当真是让他们欢喜无比,但欢喜无比之后,大男子主义的他们又纷纷拒绝,怎么能让美女埋单呢。
甄建却没有跟着众人一起叫,而是笑呵呵地自语:“这田妙音……很有钱啊。”
“跟你自然是没法比的。”盖桐嘿笑道,“不过啊,她也不差钱,她虽然父母已经亡故,但她家的现在家产,都是她在打理,估计……得有三十万贯吧,就算她没这些家产,你知道她平常在妙音阁出场一次,多少钱吗?”
“多少?”
盖桐竖起了五根指头:“一个时辰,五百贯。”
“五百贯有点多了吧。”甄建问道,“她出场都干嘛?”
“有的时候,就是当众作画一幅,有的时候,题诗一首,有的时候,弹琴献曲,有的时候,会从宾客里面挑出一人,与其对弈……”
甄建闻言一愣,就做这些简单的事情,就要五百贯一个时辰,这钱也太好挣了,他忽然想到一个行业,直播,没错,他觉得这田妙音跟未来世界的网红主播简直是差不多的,工作轻松随意,收入那叫一个高,不过有一点必须值得注意,这田妙音确实是个才女,怎么文艺方面的东西她都会呀。
盖桐继续滔滔不绝道:“她每次作字画,那些富家公子都争着抢着买,嘿,最贵的一幅画,有人愿意出八千八百贯,就是那个秦轩,嘿嘿,但妙音仙子从来都不卖,她不稀罕这些钱。”
甄建闻言挑了挑眉,轻声叹道:“寻求完美爱情的女人,反而容易受伤,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爱情。”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祁王不悦地望着甄建,问道:“甄建,世上没有完美的爱情吗?”
甄建想了想,道:“应该有吧,不过……我还没见到过。”
舞台上,田妙音已经说了很长的开场白了,然后说道:“那么现在,诗会便开始了,小女子出题,各位作诗词,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纷纷拱手道:“全听妙音姑娘吩咐。”
田妙音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只见一个婢女用红木托盘端来了尺许高的酒坛,酒坛上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女儿红。”
田妙音道:“妙音出生那年,家父酿出了十八坛女儿红埋于地下,距今已有十七年,此等陈年佳酿,可不多见,今日妙音取出其中一坛,作为诗会的彩头,谁赢一题,便可饮一碗这陈年佳酿,各位觉得可好?”
“好啊!十七年的女儿红!就算是喜宴也不一定能喝得上啊!”
“好,就用这个做彩头!这可是妙音姑娘的出嫁酒啊。”
……
众人纷纷叫好,这里的人都自诩文人『骚』客,诗酒不分家,似乎这样才显得人生豪迈,况且,在女儿红在江南这一代也称嫁女酒,习俗是,在女儿出生的时候,父母酿出女儿红深埋地下,等到女儿长大嫁人,在大喜的日子里,将这些酒从地下取出,在喜宴上喝,所以才会得名女儿红,这个习俗,是从绍兴开始的,后传于江南各个地区。
这坛酒是田妙音的出嫁酒中的一坛,对在场的众男士来说,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人人都想喝上一口。
接下来,田妙音开始出题,只听她缓缓道:“前段日子,京城下了一场大雪,眼下许多河堤旁的仍见积雪存余,古人常以雪赋诗,今日妙音出的第一题,便是‘雪’。”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蹙眉冥想起来,可能各个文人才子平时也有作诗的习惯,雪在诗里很常见,所以有人很快便有人做出了诗,当场就『吟』了出来。
这一次,秦轩直接让他妹妹来作诗,然后他只负责念出来。
田妙音听着众人的诗,频频点头,虽然大多都是庸俗之作,但『吟』雪的诗句难度确实不大,在场众人的诗中,还是有些佳作的,全场大部分人都说出了各自的诗句,甄建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喝茶。
见没人再说话了,田妙音目光流转,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甄建身上,问道:“甄公子,你没有诗句吗?”
“我……”
甄建刚想说自己没灵感,盖桐这货在下面掐他大腿,低声道:“赶紧的,让我在妙音仙子前『露』『露』脸。”
甄建强忍着大腿的疼痛,挤出一丝笑容,道:“刚想出来,呵呵。”
“哦,妙音洗耳恭听。”田妙音微微一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众人也纷纷看着他,尽都满面担忧之『色』,生怕甄建『吟』出好诗来,他们就没机会喝到田妙音的女儿红了。
甄建无奈,只能起身,微笑着朝众人拱了拱手,然后清了清嗓子,缓缓『吟』道:“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他『吟』得很慢,每『吟』一句,都要停顿许久,这样会让人觉得他是现作的诗。
这前两句『吟』出,众人都是微微蹙眉,就连田妙音听得都是满脸疑『惑』,因为这两句让他们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那就是灾荒,赤地千里,大地之上一片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甄建又『吟』出了第三句:“孤舟蓑笠翁……”
众人脑海中的画面一变,一道河,河上一条小船,船上坐着一个穿着蓑笠的老翁,不过河两岸的大地,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飞禽走兽,只有这个老翁孤零零地坐在船上。
甄建装模作样地酝酿许久,终于缓缓『吟』出了最后一句:“独钓寒江雪!”
此句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脑海中的画面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地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空也在下着鹅『毛』大雪,江面上一条小船,船上,穿着蓑笠的老翁坐在船头,在那钓鱼,斗笠和蓑衣上,早已被雪染白,想到此处,众人都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好像在那钓鱼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满场静寂了许久,忽听一道清脆的掌声响起,秦梦静鼓掌叫起来:“好诗!如临其境!最后一句更是如画龙点睛,好诗!”
秦轩见状气坏了,一把按住她手,瞪眼怒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可这确实是好诗嘛。”秦梦静倔强地望着秦轩。
秦轩气得真相抽她。
田妙音微微一笑,道:“秦姑娘说得没错,甄公子的这首诗,让人听了就仿佛亲自进入冰雪世界一般,浑身顿起寒意,将雪的意境发挥至极致,尤是最后一句,真乃点睛之笔,实在妙不可言。”
“呵呵,献丑了。”甄建干笑一声,拱了拱手,坐了下来。
田妙音道:“这第一碗酒,非甄建甄公子莫属了。”
那个端酒的婢女立刻拿起一只瓷碗,打开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端起,送到甄建的面前,一时间,众人纷纷用力嗅鼻子,同时惊呼:“哇,好香,不愧是十七年的女儿红!”
甄建看到满满一碗酒,脸都绿了,这一碗酒少说也有八两,他酒量一般,怎么喝得下,他苦着脸望着祁王和盖桐,却发现祁王和盖桐在『舔』舌头,显然很想尝尝这碗酒。
甄建刚想让他们二人代劳,田妙音望着甄建,道:“甄公子怎么不喝,莫不是瞧不上?”
“怎么会呢,呵呵。”甄建干笑一声,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地就灌下去了,还好还好,酒精度不是很高,估计不到二十度,而且,甄建发现,陈年佳酿就是陈年佳酿,一点都不上头,也不反胃,感觉很香,他顿时有点爱上这感觉了,难怪人们总喜欢喝陈年老酒,原来陈年的酒这么好。
紧接着,田妙音开始出第二题,甄建毫无意外地又赢了,第二碗酒,还是他喝。
接下来第三题,还是甄建赢了,第四题,又是甄建赢了,甄建一连喝了四碗酒,酒劲终于发作了,坐在那里摇头晃脑,脸红得好似猴屁股。
甄建今天给田妙音太大的惊喜了,田妙音暗暗心喜,她暗自思忖,或许上天垂怜,她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如意郎君了,于是她宣布,第五道题是最后一题,谁若是赢了,她今晚便与谁单独彻夜长谈,把酒言诗。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这句话,可是有更深一层含义的,但很快,有人忽然说了句:“这一题,只怕还是甄建赢吧。”
大家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是啊,甄建都连赢四场了,诗词惊艳全场,出尽了风头,明显就是鹤立鸡群,这第五场还用比吗。
虽然大家很失望,但毕竟这场诗会是田妙音举办的,田妙音愿意跟谁彻夜长谈,就跟谁彻夜长谈,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田妙音开始出题,刚把题目说出来,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甄建趴在了桌子上,睡了。
田妙音惊呆了,众人却是心中狂喜,甄建醉倒了,他们的机会来了,于是所有人都绞尽脑汁,一定要脱颖而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一个好机会啊。
田妙音的脸『色』很难看,时不时偷看甄建一下,希望他能醒过来,可是甄建一直趴在那里,任祁王和盖桐如何叫唤摇晃,都没反应,仿若一滩烂泥,田妙音顿时心中悲然,只能暗自叹息:看来他们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