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军的兵卒大都是天津卫的军户子弟,生在海边,长在海边,多多少少有坐船的经历,在海上适应的倒还快。
大船出洋,头几天还觉得颇为新鲜,每日需要在轮换在甲板上看光景,也有晕船呕吐的,不过只是少数。
连同飞鹿号一共六艘佛朗机大船,一共装了一千五百名虎威军的兵卒,这留出了许多装载补给和淡水的空间,其余那两艘广船则是全部装着食物和淡水。
五六月间,是天津卫到高丽这片海域最风平浪静的时候,船行海上,倒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走了四天过去,依旧是天气晴朗,海上依旧是碧波万顷的美景,可天天看,实在是太枯燥了,众人宁可憋在船舱中睡大觉也不愿意出来。
王通那边布置下来了各项的体能刮练,除却跑步不能之外,其余的在船舱内就可以做到,而且还要强制性的上船透气活动,免得生病。
六艘佛朗机大船,除了飞鹿号之外,其余船只都是原来那些水手操船,虎威军的兵卒就近监视。
那些从山东被捆到天津卫的海盗,也有五十名表现良好的被一并带来,这次也是他们学习和事件的好机会。
虎威军的兵卒和佛朗机船的水手虽然还算和气,却谈不上什么友好相处,每日间被人拿着武器监视,怎么友好的起来。
王通和亲兵队以及二百名火兢兵不在飞鹿号上,却是和那阿巴贡一艘船,阿巴贡懂做的很,直接把自己的舱室让给了王通,自己去另外找地方住了。
王通每日除却以身作则的在船上活动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舱室内和几个人合计谋划“,也不见比在天津卫的时候轻松多少。
算计日子六月初九,船已经离开天津卫五天了,趴在船舷上看了落日,王通回到了舱室,蔡楠正在拿着几本册子翻看,脸色却白的很,王通笑着问道:
“蔡监军感觉可好了些!?”
“今日倒是习惯了些,方才强喝了一碗粥下去,总算有点精神在!”
蔡楠这还是第一次坐船,第一天就吐了个昏天黑地,这几日才慢慢恢复过来,王通看了看他手中的册子,摇摇头说道:
“蔡监军精神不好,就不要每日看这个军需册子了,耗费精神。”
“还是要盯着些,咱们第一次海上行军,各处的军需一定要严控,要是断了粮那就是大祸了。”
蔡楠坚持,王通也只得笑着点头,坐下后,却开口说道:
“这几日我在海上,却始终想的是京师那边,那劳什子三阳教三阳会,若是和外面的无名白有关,倒还真是窜连起来了,宫内那些人信这个,无名白也没得不信,若是再用什么小恩小惠的笼络,的确能控制好大一批人。”
信三阳教,可以让阉人的残疾变好,蔡楠也是宦官,王通也不好明说,蔡楠点点头,沉声说道:
“大人当初说的没错,黄县王释那边搞不好就是被三阳教背后的人丢出来的替死鬼,让官府追委到那边就停住。”
“且等吧,咱们回到京师之后,治安司那边应该能查出些东西了!”
正议论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喧闹,隐约有兵器交击的声音,王通心中一凛,拿起武器站了起来,对蔡楠说道:
“监军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一出门,却碰见也是出门的阿巴贡,阿巴贡脸上有紧张的神色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在门外的谆将侧身一步,站在了阿巴贡的后面,双方也不说话,一起向甲板上走了过去。
上了甲板,却看到一群兵卒和水手围成一圈,在那里大呼小叫兴奋异卑,那兵器交击的声音就在圈中发出,浮将看到这个场面,眉头皱起,冷声喝道:
“大虎!!你身为亲卫,就知道在这里看热闹吗!?”
被他这么一吆喝,人群中一名壮健少年身子一颤,回过头的时候已经苦了脸,转身看到王通也在,连忙躬身行礼说道:
“见过大灿...爹,方才吴二哥和一个番人水手闲谈,说的兴起,双方拿着兵刃比试,大家围着看热闹......”
“胡闹,这是在海上,动刀兵的事情不立刻禀报,还在这里悠闲,你皮紧了!!”
浮将又是怒喝一声,王通摆摆手,开口说道:
“下次这等事先去报备一声,刀剑交击,下面舱室的兵丁听到,若没有个知会,还不知道如何想,先去和各处营官说说吧!”
谭大虎如逢大赦,这大虎、二虎对浮将怕的很,和李虎头对李文远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谭大虎跑下去,谭将摇摇头,刚要对王通说歉意的话,王通摇头示意不必,也凑到跟前去看。
圈内让出好大一块地方,吴二和一名赤裸着上身的水手在那里绕圈对峙,吴二本就高大,那水手却比吴二还要高一点,高鼻深目,脸色黝黑,这个相貌却不是欧洲白人的模样,倒更像是阿拉伯人。
看他手中的武器,更是说明了这一点,一把弧度颇大的弯刀,吴二这次没有图甚么花哨,就是王通亲兵林式的一刀一盾。
“阿斯兰!!”
跟进来的阿巴贡大声吆喝了一句,那阿拉伯水手一怔,众人也都看到王通几个人到来,立刻肃静了下来,都有些忐忑,阿巴贡开口就要刮斥,才说了一句,就被王通阻住,笑着说道:
“既然有兴致,让他们比试一番,不要伤人就可以,胜者本官有赏!!”
王通都这样说,阿巴贡自然不会多说,甲板上看热闹众人的兴致都是高涨起来,那名阿拉伯水手和吴二对着这边行了下礼,又是对峙起来。
这时和刚才又有不同,有彩头,又有各自的主家观看,双方的态度又是慎重了许多,那位阿拉伯水手手中的弯刀缓缓转动,吴二则是后退前进,始终不和对方保持固定的距离。
对峙的时间不长,吴二一步跨出的大了些,那水手发现机会,手中的弯刀斜着劈了过去,吴二直接用盾挡在了身侧,刀盾相交,一声大响,那水手的力量颇大,打的吴二顿时一个趔趄,险些失去了平衡。
这一次之后,吴二却不敢硬碰了,知道双方力量有差距,只是在那里小心的移动脚步,那阿拉伯水手却是信心大增,手中的弯刀舞动,时不时的向前劈砍,逼得吴二遮挡。
吴二后退了几步,却猛地低头向前一冲,那阿拉伯水手手中的弯刀正好收回,在这个空子上,发力已经来不及,可这水手看起来经验也颇为丰富,刀居然还能发力,但刀到半途,莫名的向后一仰,直接仰天摔倒。
还没反应过来,吴二的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没想到这搏斗就这么结束,众人愣了楞,这才叫好。
王通已经看到那阿拉伯水手却是被一堆盘起的绳索绊倒,浮将边上笑着说道:
“吴二这人倒是聪明,知道利用这地形。”
王通点头笑着接口说道:
“吴二一步步后撤,却是把这人引到那绳索前面,突然发力,这么看,吴二在屋中室内的搏斗到还是有些心得。
吴二打的很聪明,这倒是让人没想到,王通回头说了声,有人去下面舱室拿了块十两的金键,王通笑着说道:
“吴二,来拿你赢的赏金!”
那块金键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众人看到后,更是笑着起哄,船上那些番人船员看到之后,都是艳羡非常,那位阿拉伯水手更是盯着不放。
王通笑着拿出一个金镖子递给阿巴贡,伸手指了指那水手,开口说道:
“给你的伙计压压惊!”
阿巴贡看着那金穗子,虽说一两左右,但毕竟是金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可大庭广众之下,却是没有办法私吞的,也只好过去递给了那阿拉伯水手,那叫做阿斯兰的水手愣愣的接过,站起身来深深的鞠躬行礼。
“王大人,他说感谢您的慷慨!”
阿巴贡急忙翻译,王通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
王通这支船队没有直接去往仁川,倒是在仁川北百余里的一处荒滩平锚,到此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下锚吃过饭,在岸上布置了岗哨,众人都休息。
海上颠簸的习惯了,现在平稳王通反倒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睡不着,却听到外面有飘渺的笛声,索性起身走出了舱门。
笛声不是幻觉,而是在甲板上传来,王通走上甲板,却看到几个值夜的水手和兵卒围在一人身边,借着桅杆上的风灯,王通却发现吹笛那人是孙鑫,这次行动隐秘,李虎头和浮兵等人都在天津卫,只有孙鑫随从前来。
那几个人看到王通过来,都是起身行礼散开,孙鑫也是收了笛子,王通笑着问道:
“却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大人见笑,属下未去虎威武馆的时候,家里让学一门手艺,以后也多条生路......”
和历韬不同,孙鑫是穷苦军将出身,自有其辛酸处,王通顿了下,只是缓声说道:
“早些睡吧,明日就要动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