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拂桑面色平静的看完,回了句,“你就放心吧。”
俪城陆家如今这局面,巴不得她跟他们合作,别说,提出落叶归根了,即便是再为难点的条件,也不是没可能答应,当然,她不会太趁人之危就是了。
还有,得顾全俪城陆家的颜面,毕竟都是一个陆字。
……
陆莲馨缓过那股疲累的劲来后,两人又继续往上走了十分钟,便到了一处平地,眼前俨然开阔,古色古香的院落就像是电影里才有的镜头,一切都是那么如梦似幻。
天枢一个不懂情调的大男人都感叹了声,“这种宅子,可是见不着了,真稀罕啊。”
陆拂桑深以为然,这可不是仿古建造的,而是实实在在的老房子,难的是,历经了风雨的洗礼,不见破败,也没有修缮的痕迹,这就难得了。
雍城陆家的大宅也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但其间修过两回,而且,为了住的舒服,房间里很多摆设和用具也都带着现代化的气息,但这里,完全没有。
说是院落,其实面积并不大,拢共五间房子,四周没有修围墙,而是一人高的篱笆,十分拙朴,此时,迎春花缠绕着,已经有悄悄初绽出嫩黄的花蕾,迎风飘舞,楚楚动人。
“四姐姐,你可喜欢这里?”陆莲馨舒展了一下四肢,笑着问。
陆拂桑诚然点头,深呼吸一口,“连空气都与众不同,若是天天住在这里,只怕会修炼成仙、长生不老。”
“扑哧……”陆莲馨乐的指着从厅堂里走出来的两人,戏谑道,“你看他俩,可是周身有仙气缭绕,即将飞升了?”
陆拂桑一本正经的道,“走在前面的那个快了,后面的那位还需要再修炼个二十年。”
闻言,陆莲馨讶异道,“四姐姐,你认识我大哥、二哥?”
陆拂桑笑着摇头,“头一回见。”
“那你是怎么……”
“凭感觉。”
走在前面的人穿的是藏青色的复古棉布衫,脚步沉稳有力,透着世家嫡子内敛又矜贵的风范,一张俊颜,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不过那双眼,却又似没受过世俗的污浊,明亮且坚毅。
他后面的人也穿着同样的棉布衫,只是颜色是白色的,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稍显青涩,甚至,在看到陆拂桑时,露出几分拘谨和不自在,像是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两人正是陆明泽和陆明沾,他俩都比陆拂桑大,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六,按说,陆拂桑应该喊声哥的,但两家的关系还没明朗,所以,此刻见面,在称呼上还是有些尴尬的。
所幸,谁也没在意这些。
陆莲馨介绍,“四姐姐,这就是我大哥、二哥,大哥、二哥,这是四姐姐,嘻嘻,是不是比电视里还要漂亮啊?”她娇俏的笑着,试图调节气氛。
奈何,陆明泽和陆明沾都不是那种圆滑的性子,不懂顺竿子往上爬,陆明沾就不用说了,勉强挤出一抹笑,再让他说话就是为难了。
而陆明泽则是直接不赞同的看了陆莲馨一眼,摆出一副兄长教育妹妹的姿态,“有这么说话的吗?回去把母亲给你的书再抄五遍。”
陆莲馨暗暗吐了下舌头,冲陆拂桑眨眨眼,看吧,我哥就是个老学究、老夫子,一板一眼、故作老成,是不是很憨很酸很不可爱?
陆拂桑笑笑,语气轻松而随意,“我觉得莲馨刚才说的挺好的,既不是外人,又都是同辈,干嘛搞得像两国谈判一样严肃正经呢?”
陆莲馨笑吟吟的道,“四姐姐说的对嘛,一板一眼的话我也会说,可那样不就生分了?还是自在些好,这里又没外人,还怕别人挑我们的理吗?”
陆明泽蹙眉。
陆明沾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拘谨的神色放松了几分。
“不请我进去坐坐?”陆拂桑这话是看着陆明泽说的,面对这样的人,她不觉得主动示好就是落了下风、丢了面子,他跟她父亲在某些方面很相似,你可以说迂腐,可以说陈旧,甚至木讷固执,守规矩守礼节的让人又爱又恨,但同样,这样的人也会让人敬佩。
尤其,陆明泽比起她父亲,身上还多了厚重的责任和担当,她没道理不去尊重他。
这是陆家未来的族长,眼下,看着还分量不够,但假以时日,也会终成大器,或许他不够机智、不够精明、没有手腕和魄力,但他有心就够了。
陆明泽神色稍怔,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给他递话,不过转眼,他就恢复了平静,错开些身子,“请!”
陆拂桑不托大,但也不矫情,拉过陆莲馨,两人一起亲昵的往里走去。
天枢和逐月紧随其后。
陆明泽和陆明走慢了几步,陆明泽若有所思,陆明沾小声的道,“大哥,我看她好像没什么架子啊,也不摆谱,跟莲馨瞧着停好的……”
陆明泽蹙眉看他一眼,“禁声。”
背后非议,不是君子所为。
陆明沾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闭上嘴巴了。
天枢耳聪目明,于是,听到了,忍不住唇角一勾,老夫子?还真有几分老夫子的派头。
……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没有多余的摆设和装饰,不过处处透着朴实,彰显着世家的品味,只看那桌椅的材质就让人没法把这里当成寒舍了。
桌上摆着茶具,竟是玉石的,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靠窗处,还有棋盘,黑白棋子正在厮杀,应该是之前陆明泽和陆明沾未下完的棋局。
墙上只挂着一副字,天下第一茶。
那五个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隐隐透着一股霸气,力透纸背,似乎要迸发出来,让观者不止是眼前一亮,而是深深惊叹动容。
陆拂桑忍不住赞了声,“好字!”
陆莲馨眨巴下眼,“四姐姐,你猜这是谁写的?”
陆拂桑想了想,看看陆明泽,“不会是你大哥吧?”
陆莲馨惊讶,“四姐姐,你要不要这么会猜啊?”
陆拂桑含笑不语,其实她还真没猜着,因为都说字如其人,这字跟陆明泽可是一点不般配,她刚才之所以会说陆明泽的名字,是因为人家老实啊,脸上的表情一点不会遮掩,被她轻易就试探出来了。
陆明泽咳嗽一声,难得有些不自在,“这字体并不是我的,我只是模仿着写了一副罢了。”
果然。
陆拂桑好奇的问,“那这幅字原本的主人是谁?”
陆明泽神色严肃起来,“两百多年前的德宗皇帝。”
陆拂桑闻言,缓缓笑了,“原来还是御笔啊,那可算的上是无价之宝了,天下第一茶,嗯,这封号也是无尚荣光的没谁了,陆家世代子孙都跟着沾光了。”
听到这话,陆明泽眼神却暗淡下去,羞惭道,“可惜我太不不孝,愧对祖辈的教诲,不但没能这无尚荣光的封号发扬光大,还让它沉寂的无人知晓,只能挂在这里,自怜自赏……”
“大哥……”陆莲馨喊了一声。
陆拂桑神色如常,意有所指的道,“只是自怜自赏吗?不是时时刻刻警示自己、鞭策自己?”见他表情一动,她继续道,“祖辈挣下的荣耀,对后代子孙来说,是继承的一笔财富,但同时也是巨大的压力,别说想超越了,就是维持也需要付出很多难以想象的代价,所以,这五个字,实在是把双刃剑。”
陆莲馨怔住,喃喃道,“双刃剑?不是咱们陆家的宝贝吗?”
陆明泽却神色动容的看着陆拂桑,声音微哑,“何解?”
陆拂桑不疾不徐的道,“所谓双刃剑呢,就是你驾驭的了,在手里使唤的好,那它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为你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但若是你拿不起它,它就成了一个死物,还是压在你身上的一个沉重包袱,即便你拼尽全力拿起来了,你也无法施展开手脚,只怕最后还会把自己伤的千疮百孔,所以,我才说它是把双刃剑。”
闻言,陆莲馨猛地转头,去看自家大哥的脸。
陆明沾也怔怔的看着陆明泽,原来是这样吗?大哥被这五个字压了这么多年、还是伤了那么多年?
俩兄妹忽然都不忍心去想象。
而陆明泽早已隐忍的身子发颤,袖子里,五指紧紧的攥起,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也有了裂痕,不再稳重如山,有了他这个岁数该有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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