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迟疑了片刻,说:“其实,陈静,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
陈静摇头打断:“我不想听,让我安静一下。”
苏红说:“你听我说完好吗?不要任『性』,这样只会让你更痛苦。”
陈静自嘲的说:“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我现在真的不想听到跟他有关的事情,一个字不想听……难道我连这点小小的任『性』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苏红知道她『性』格看似文静随和,实则十分倔强,轻易不会作出选择,可一旦作出了选择,十头牛都拽不回来,无奈,她只好说:“那你先在这里静一静,把所有事情都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我再告诉你真相。”
陈静微微摇头,她对什么真相真的不感兴趣了。一想到过去两年甚至更早之前他就跟波琳娜认识,成双成对,她的心就绞痛,任何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了。
在感情上,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讲理……讲理的就不叫女人了。
苏红走开了,陈静就这样坐在轮椅上,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金鱼,长时间的发呆。
那些金鱼有红的,有黑的,『色』彩鲜艳,悠哉悠哉的摆动尾巴,吐着泡泡,悠然自得。看着它们,陈静就想,如果自己也能变成金鱼就好了。听说金鱼的记忆只能持续五秒钟,如果她也能变成金鱼,就可以将所有烦恼在转瞬之间通通忘掉,尤其是这几年所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要留。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呵!
一想到这点,她就很难受。她的喜怒哀乐全部跟他分享,她对他是没有秘密的,而他……她对他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在什么部队服役,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女特种兵,不知道他过去两年里到底去了哪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肯对她说。陈静知道,是时候为这段情感真正划上句号的时候了,因为两个人之间已经充满了猜疑和不信任,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吧……
去年她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现在他用另一种方式回敬了她,大家两清了,就这样吧……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自己转动轮椅,来到电话亭,掏电出话卡『插』进去,拨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了,当母亲温柔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陈静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捏着话筒在那里发呆。
“请问你是哪位?”听不到回应,宁夏有些疑『惑』。
陈静声音微微有点颤抖:“妈,是我……”
宁夏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八调:“静儿?是你!?”
陈静说:“是我。”
宁夏失态的叫:“这些天你都上哪去了?快把我给担心死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在新闻上看到卢旺达发生了大屠杀,你该不会还在卢旺达吧?”
陈静故作轻松的说:“怎么会呢?大屠杀发生之前我刚好到坦桑尼亚去出差,现在还在坦桑尼亚呢。”
宁夏松了一口大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苏红呢?她跟你一起吗?”
陈静说:“她跟我一起……妈,我过几天就要回家了。”
宁夏连声说:“早点回来,早点回来!那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你呆在那里,我跟你爸都心惊肉跳,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觉,你早点回来,我们也好放心。”
陈静有种流泪的冲动,她拼命忍住,说:“好,我过几天就回去。”
宁夏说:“要不我让你爸去接你!”
陈静说:“不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这点事情难不住我的。”
宁夏说:“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可别生病了,爸妈都不在你身边,要是生病了没人照顾……”
在母亲眼里,儿女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要她『操』心,『操』不完的心。听着她的唠叨,陈静竟痴了。
虽说陈静现在很想马上回国,但这不现实。她的护照和签证都在逃亡的时候弄丢了,短时间之内想要办好这些证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外交部已经行动起来了,坦桑尼亚大使馆正在与坦桑尼亚方面沟通,以国家的名义帮这些好不容易才从卢旺达逃出来的公民购买机票,至于证件什么的,等回国之后再补办吧。
了解了这些之后,陈静放心了,又是自己转动轮椅,返回病房。这时苏红找到了她,抱怨:“你不是说要在鱼池边静一静吗,怎么到处『乱』跑?”推着她往住院大楼走去。
陈静说:“我就是想看看这所医院……”
苏红说:“别骗我了,我看到了,你四处找人打听回国的事情!”
陈静笑笑,不说话。
苏红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这么急着回国?作出决定了?”
陈静说:“决定了。”
苏红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留在这里,等他醒过来之后好好跟他谈谈。”
陈静苦笑:“谈什么?他根本就不愿意跟我说话。苏红,你知道吗?当他将我从洪水中救起来,把我救醒后,我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而他却态度冰冷,对我不理不睬……我问他是不是还恨我,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他很感激我,感激我在萧伯伯病危时陪伴在萧伯伯身边照顾他,让他走得不至于那么孤单。当时我的心跟刀剜一样痛,既伤心又困『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现在我明白了,他确实是感激我,所以在我有危险的时候豁出『性』命来救我,作为报答,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苏红默然半晌,说:“其实……事情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们之间有太多误会,我觉得你们真的应该开城布公的谈一谈。”
陈静眼中含泪,笑得更加苦涩:“开城布公?他肯吗?我对他是没有秘密的,而他对我却从来没有坦白过。两个人之间有了不能说的秘密,那感情也就不存在了。”
苏红说:“他是军人,军人必须遵守保密纪律,很多事情确实是不能说的。”
陈静说:“这个理由可以作为很多事情的借口。”
这下苏红无话可说了,只能叹气。
这时,曹小强快步走了过来,双手藏在身后,一脸神秘。苏红目光有点躲闪,陈静却拍拍她的手,说:“去跟他开城布公的谈一谈吧,你比我幸运,他在你的面前没有秘密。”说着,自己转动轮椅回病房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向苏红打了个“加油”的手势。
苏红深深呼吸,走向曹小强,睨了他一眼说:“你藏了些什么?”
曹小强说:“没什么啦。”
苏红说:“没藏什么你把手藏在身后干嘛?快拿出来吧。”
曹小强嘿嘿一笑,一脸神秘的从身后拿出一束花递到苏红面前:“送给你。”
苏红迟疑一下,接了过来。这应该是他从山上采下来的野花,花朵小小的,红的紫的粉的白的都有,没有玫瑰的华丽,但自有一种淡雅自然的美,嗅着那淡淡的花香,她心旷神怡。她问:“为什么要送我花?”
曹小强脸一下子就红了,吱吱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苏红绷起脸说:“说啊,为什么要送我花?”
曹小强绞扭着手指,说:“苏红,我们……我们和好吧,回到从前去,好吗?”
苏红喃喃说:“回到从前去?回得去么?”
曹小强说:“只要你愿意,就能回去。”
苏红指向一处比较僻静的草地,两个人走了过去,坐下。但苏红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毫无形象地靠在他的背上把全副全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而是坐在他的身边。这个一向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姑娘变得忧郁,看着天空飞过的鸟儿,轻声问:“以前我那样骂你,冤枉你,刁难你,你都忘记了?”
曹小强咧嘴笑:“我记这些干嘛?”
苏红说:“可是我没忘记。小强,对不起,过去两年我一直在误会你,而且误会得很深,我必须向你道歉。”
曹小强面『色』微变,望定她,说:“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说对不起的,你为什么再三向我道歉?”
苏红默然不语。
曹小强原本炽热的眼神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说:“你不愿意啊?”
苏红说:“这些天,在你在卢旺达四处转战救人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在安全区里,哪都不去,整天的就是胡思『乱』想……想了很多很多,想得多了,就有不同的想法了。”
曹小强不说话,听着。
苏红继续说:“我们是怎么开始的呢?在火车上相遇,然后慢慢被你吸引……你知道的,我的父亲也是军人,所以我对军人有着一种天然的崇拜,也许正因为这个,我才会那么快就被你吸引吧。我觉得,我对你更多的是出于对军人的崇拜,一个小女生对英雄的崇拜,你明白吗?”
曹小强声音有些沙哑:“我明白……崇拜只是暂时的,不可能持续一辈子。现在你对英雄,对军人的崇拜消退了,所以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我都明白了,刚才的话当我说没过,祝你找到一个真正让你心动,而不只是崇拜的人,再见……”
说完,他慢慢站了起来,咬着嘴唇,低着头快步走医院大门走去。绿树成荫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的落寞、萧索,跟萧剑扬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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