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重重,天空渐渐昏暗下来,鸟儿已经归巢,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开始准备休息。
用过晚膳后兰姨娘和余琬薇就先行离开了。天气炎热,余琬凝受不住身上的粘腻,转进后头的洗浴房沐浴去了。映寒和映秋她们知道余琬凝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侧,热水衣物准备好了之后就退出了洗浴房,在房里安静的等候。
已经沐浴过穿着白色寝衣的司陵沉彦没有白日里的庄重和威仪,整日用玉冠束着的直黑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发尾还有些湿。侧倚在榻边扶手上的他显出难得的慵懒。白皙纤长的手指翻看着余琬凝以前看的书籍,看到有些她感兴趣或者有疑问的地方余琬凝还做下了批注,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映寒和映秋偷偷的打量着如此慵懒只着素色寝衣依旧俊美不凡的司陵沉彦,心中不禁赞叹,难怪天璃的女子趋之若鹜,不惜损毁自己的清誉也要博得彦世子的青睐。就是她们整日瞧着,依旧惊叹不已撄。
司陵沉彦挑眉扫了映寒和映秋一眼,继续翻看手里的书籍。就是这么斜睨了一眼,映寒和映秋心中一股寒凉乍起,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乱瞟。
沐浴好穿着一身浅粉色寝衣的余琬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映寒和映秋头低垂的都要到胸口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你又欺负映寒和映秋了?”抓着帕子擦着发尾的余琬凝状似不经意的问着一副专注于手上书籍,其实眼睛从她一出洗浴房时就在她的身上转悠的司陵沉彦。
“本世子可不曾!”映秋和映寒可是她当姐妹一般看待的人,欺负了,琬凝怕是又要将他气恼上了。司陵沉彦知道琬凝识穿了他心思早已不在书籍上,干脆放下手中的书籍,走下榻接过她手里宽大的巾帕替她擦着柔润的发丝。
余琬凝暗自哂笑,肯定是司陵沉彦一副祸国殃民的慵懒样,映寒映秋惊叹,忍不住多看了眼。余琬凝也不点破,若不是映秋和映寒是她贴身之人,此刻怕是早就被轰出去了吧偿。
“映寒,杜氏的事怎么样了?”此事早越早解决越好,就怕迟则生变,到时候苦的就是杜氏母子了。
“杜氏愿意,一切听从小姐的安排!”之前她就已经找杜氏聊了,杜氏的态度坚决:以民告官的方式,挨三十大板,换来下半生的安稳。
“好,那你回头找人替她写状子,递呈到府衙。”余琬凝松了口气,只要她有决心就好。如果她不愿意争取,就是自己再积极也是无用,毕竟生活是人家自己过,她只能给建议,不能做决定。
“琬凝,单凭杜氏的片面之词,你就如此相信她,而认定他丈夫所说的那些都是子虚乌有?”司陵沉彦疑惑,琬凝至始至终只派了映寒去问事情的始末,却没有追查杜氏是否说谎,是否他的丈夫说的才是真相。
“沉彦,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可是是应酬,可以是一时意乱情迷和女子欢好!可是女子不一样,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她们以夫为天,遵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若是她们因为寂寞之类的偷汉,是绝对不可能生下孩子。能够让她心甘情愿的生下孩子必定是她的感情早已倾注在那个人的身上!”余琬凝停了一下,看了下司陵沉彦一副耐心等待下文的样子,又继续说道:“杜氏的丈夫已经多年没在家中,音讯渺茫,这种情况女子是可以主动申请改嫁的,叫离弃寡!既然她随时都可以是自由身,为什么还要偷汉生娃,做出这种世人不耻的事情呢!大可以与心中所爱之人,为妻为妾,为奴为婢。若是她生下孩子后识人不明,如他丈夫一般,将她抛弃。那她又怎会带着稚童吃尽苦楚的寻找那多年都没音讯的丈夫!她能确定那个失踪多年的丈夫能找到,找到之后能接受她和孩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司陵沉彦温柔的用手指替她将擦的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嘴角的笑容弧度越来越深。他忽视了琬凝自身就是女子,最了解女子的自然是女子。“你的猜测没错!我派人去打听杜氏丈夫之事,同时也派人打听了杜氏在乡间的风评!正如你所说的,杜氏一直恭敬孝顺的侍候公婆终老,与邻里之间也无口角发生。杜氏的丈夫一去多年,公婆年老,平日里都是靠杜氏帮人缝补浆洗来维持生计!她的风评极好,从不与男子有过多的接触,安守本分,自然没有所谓的偷汉生娃的龌龊之事!”
余琬凝淡然的笑了笑,她总算没有看错人。杜氏的心都在孩子身上,不似城府极深的人。何况赌的还是不可预知的事情。若是她早知他丈夫在哪,要将偷汉生的孩子硬栽在他丈夫的身上。她大可以准备好一切,充充裕裕的上路,为何要等到涝灾之后,难以维持生计的时候。
“世子爷,属下有事禀报!”门外一男子恭敬有礼的唤着。
“在门口等候!”司陵沉彦沉声命令之后,转而朝映秋和映寒吩咐,“映寒,扯座屏风过来!”女子的闺房本就不做招待之用,自然没有前厅,内房!避免只着寝衣的余琬凝见到生人尴尬,而且司陵沉彦也不愿别的男子亵渎琬凝出浴过后慵懒动人的模样。
映寒她们几个从房内的角落里抬过一座四扇的花鸟屏风,将司陵沉彦和余琬凝坐着的榻给遮住。
司陵沉彦起身,走到屏风外,四下里都看了眼,不会透出一丝一毫,嘴角这才扯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转而神情肃穆的吩咐:“进来吧!”
来人眉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心径直朝司陵沉彦走近,拱手恭敬的行礼:“世子爷!”
司陵沉彦提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一口之后,轻应了声。“说吧!”
“属下一直跟着那个丫头,直到她回房熄灯休息,并未见她向何人禀报或者通传。这是个新来的丫头,老是让人支使来支使去,没什么心眼!送水果点心来,当是被人利用了!”男子平铺直叙的说着事情的经过,“属下是否还要继续盯着那丫头!”
司陵沉彦望着杯中平静无波的茶水,眼眸变的幽深:“不用!你将此事告知余国公即可!下去吧!”
“是!”男子应声之后,恭敬的退下,转身出去了!
男子出去之后,映寒她们就将屏风给移走了。余琬凝疑惑不解的问着司陵沉彦:“彦,你什么时候派人跟着那个丫头?”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没见他吩咐人盯着那个丫头。除非是她午睡的那段时间,可是那时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该禀报的早就禀报好了。
“她送完点心水果离开的时候!”当时他就起疑,吩咐人跟着了。
“我怎么不知道?”余琬凝诧异了,疑惑的眼神望向映寒和映秋她们,却盼来她们的摇头以对。司陵沉彦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难不成司陵沉彦会分身术?
“我身边一直有暗卫跟着!只消一个眼神,他们就会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他被送进皇宫的时候,皇爷爷就替他训练了一批暗卫,保护着他。后来皇上依旧不放心,又替他挑选了一批。之后回到王府,父王不知他武功深浅,怕他遭人暗害,也给他挑了一批!这些暗卫都是誓死效忠于他的。
“好吧!”!他的身份非比寻常,又深受皇上器重,有一些暗卫也无可厚非!难怪他每天陪在她的身边,该知道的事,他全部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跟踪下去,说不定能抓到幕后凶手!”余琬凝很是疑惑,答案就在前方,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司陵沉彦看着她急于求成的样子,露出浅笑:“她只是个丫头,还是个新来的丫头。别人指派什么事,她只会照着做。想要害你们的人从他几次下手来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会轻易的就让人抓住把柄。水果点心,必定几经转手,才到了那丫头的手中。即使抽丝剥茧之后抓到幕后之人,他也可以砌词狡辩,毕竟送水果点心在前,午膳在后,他甚至还可以说她不识食物相克之理,推脱的一干二净!我已经让暗卫告知你父亲,稍加留意即可,不用打草惊蛇!”这里毕竟是国公府,他插手太过,反而不好。
“好吧!还是你想的周到!”余琬凝不得不佩服,如此放长线钓大鱼,罪证确凿之时,那人自然无从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