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踏马大中午的搁老子门口耍酒疯呢!喝了几斤猫尿啊!也不瞧瞧这是哪儿老子是谁!不想活了是不是!”屋里头骂骂咧咧出来一个人,边走还边系着腰带,抬头见门口乌泱泱堵着一群人,都没敢细瞧,扭头就往后跑。
“久乐!”
久乐应声的同时就飞奔了出去,解了腰间的鞭子一鞭子过去就缠住了张老三的腰,一个用劲儿就把人勾着甩了回来。
“哎呦喂!”张老三被重重甩到地上,缩着身子捂着腰摔得直哼唷,他眯着眼偷瞄见打头的人,哼唷声就是一顿,张口就嚷:“您是来寻那小崽子的吧!他还没回来呢!您若是要找他,只管往城里药铺去寻,他漫天给他那废物娘找大夫呢!我真不瞒您!”
人不在?余闲回头看向老七。
老七叹了口气,道:“已经找人去接了。”
“那就进去等着吧!”说着余闲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雪没来得及及时清扫,化了冻冻了化的,还泼了水,滑的厉害。
久乐才走了两步就出溜了一下子,紧忙提起气注意起了脚下,一双腿都打直地挪动了,手上还不忘扶住自家主子呢!
余闲反手握住了久乐的手,就这丫头的架势还想扶着她呢!
到了屋门口,才发现这房子瞧着是破败,但细瞧还真没什么需要急修的地方,窗户纸糊的严实,门板也完整,房顶虽是草棚但也没透风漏雪的地方,跟左邻右舍那窗户纸被吹得呼啦呼啦的,门板破着大洞打着木头补丁的可是有着大差别。
一进屋,就觉出房子的低矮了,她个不算多高,也就一米六六、六七的样子,进来都觉得压抑。
其次就是暗,一间屋子只一个小窗户透点光,往里些都瞧不清人。
就如余闲,看着土炕上躺着的妇人,心脏扑腾扑腾折腾个不停,但盯了半天都瞧不清那人什么样子。
唯一确定的是人还活着。
活着就好。
余闲深吸了一口气,两步上前,一边打量着人脸色,一边手就摸上了腕子。
头破了,这是推攘间不知道磕哪儿了。
有淤血,不打紧这个下几回针就成。
胳膊断了,这个怕是得再断一次重新接好。
一些外伤,抹几次药油揉上几次揉开了就好。
就是这风湿骨痛,当真是难,莫说劳累了,就是好生养着,日头好时还好,日头不好时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都少不得要难受上一场的,还做不到根治,最多就是症状上轻些。
余闲琢磨着,不动用系统的药,这病她最多能给调养到什么样子,这身子到底弱了些,霸道些的药怕是身子受不住,还是得先调养上一阵再说。
头一件就是这地方不能住了。
屋子里阴冷的厉害,便是炕上也不见暖和气,被褥薄的厉害,还湿冷结团。
“太太。”张野得了信就往回奔,见了院子里的老七和久乐两个熟面孔才安下心,理了理衣裳头发进了屋,没想到一进屋就见太太不嫌弃地坐在炕上还亲自在瞧她娘的胳膊:“小子又打扰您了。”
余闲看向张野,先前就知道,这小子骨相不错,却也没细打量,如今瞧这眉眼,越瞧越觉得熟悉,又低头看炕上的人模样,瘦的脸颊凹陷,但也能瞧出是个美人,脑子里勾描填充的,想象着这人长些肉的模样···差不了,与她这张脸有六七分的相似。
眼前这一大一小是原身的血亲,能不管吗?
若是这俩日子能过,哪怕寻常普通日子呢她都能当不知道,可这大的病小的熬的样子,怎么能不管啊!
可要管,头一桩就是怎么叫这孩子接受。
这孩子狼崽子性子,给钱看大夫买药看病能接受,若是叫搬家,就该起疑心了。
而且,大的估计死守张廖家的秘密呢!有陌生人示好怕是更得忐忑不安,觉得身世泄露了,怎么能踏实养病!
唯一的法子就是最简单直接的。
余闲看向老七久乐:“都出去。”
老七一怔,久乐点头应是,就往外去,走了了两步见老七不动,直接上前拽着人就往外拖。
“哎呦呦,我的姑奶奶,您松开松开,我自个儿走!”
久乐才不搭理他呢,拽到外头大门一合,就抱着胳膊立在门前,一双眼睛盯着周围,任谁靠近都不成。
“你!诶!王、女主子是什么人物?怎么敢让她独身在里头!你说说你···”
张野知道安太太叫旁人离开定是有私密之事要说,他不怕沉进豪门大院的脏污事儿里丧命,就怕他娘就这么没了。
张野低着头语气极轻道:“有事儿您吩咐。”只要能治好我娘,要了我的命去都成。
“你带着你娘跟我走吧!”
这话一出,张野浑身瞬间紧绷,一改方才顺毛大狗的模样,猛地抬起头眸子发狠地盯着炕上,生怕对方对他娘做什么,可他狠劲还没出呢就眨眼间退了个干净,愣愣地盯着那个他不能再熟悉的‘刺青’。
说是刺青,其实就是零星分布在小臂上的小米大小的七颗红点,就是仔细瞧都得以为是长出来的,谁能往刺青上想。
但他知道,那七颗红点位置虽散,却是按北斗七星点的,就跟他胳膊上的一样。
哪怕屋子再昏暗,那个刺青他摸过千遍万遍,一眼就知道差不了。
“有酒吗?”张廖家自酿的一种酒,说是酒,但味道更像醋,用帕子沾了盖在红点上,几个呼吸红点就能变青。
“有。”张野咽了口唾沫,脱鞋就爬上了炕,从墙角巴拉出两块砖,然后伸手进去摸,摸出了一个不大的包袱,打开后里头就俩东西,一个手掌高的陶坛,一块干净的棉布。
用棉布浸了陶坛里的酒,半晌才递了过来。
递来的手都是抖的。
余闲叹了口气,往胳膊上一按,觉得刺痛了就揭开,靠近手腕的三个红点已然变成了青色。
张野一直盯着呢!见着变色了力气才一卸,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炕上,然后粗喘了几声,也不挣扎着起来了,就直接这般歪坐着接过那湿布子往自己胳膊上一盖,然后低声道:“是藏着这酒,但从没想过有用上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