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一个碗打碎了,然后又黏合了起来,还叫嚣着说,要是没有我,这个碗就不能用了?”
池时说着,冷笑出声,“没有你,碗还是那个好碗。我用了连猫都能听懂的白话解释了,你那个萎缩成了黄豆大小,然后扭曲成了麻花的脑子,搞明白了吗?”
赵石有些呆愣的坐在了地上,他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喃喃自语了起来,“我不明白,不明白,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一母而生的兄弟!”
池时瞧着,摇了摇头。
这个人钻入了牛角尖里,几乎是无可救药了。
“你嫉妒得过来么?”池时说着,指了指周羡,“他一出生就是王爷,你怎么不拿出你的弩机,直接把他给杀了呢?这还不叫天道不公。”
“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得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显得你格局大一些,不过可惜了,便是穿金戴银了,你的眼皮子也比笛膜都要浅。”
一旁的周羡,见池时说完了,抬手示意常康带人,将这赵石给抓走。
“殿下,请稍等”,周羡转过头去,瞧见站在那里,老泪纵横的赵丕。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你要为他求情么?”
赵石身子一震,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
赵丕长叹了一口气,“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谅解。草民希望,这个案子能够秘而不宣。钱穗那个孩子,她是无辜的,当年我们是给霖儿求娶了她,可……”
他说着,擦了擦眼泪,“可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那孩子无地自容,在这京城里,便活不下去了。”
“她是无辜的,而且她的腹中还有孩儿。我们祸害了人家孩子,不能够逼得她被流言蜚语给绞杀了去。是以,草民请求殿下,不要将这案子公开去。”
“我……我就说,霖儿南下了,然后……然后说他路上遇到了劫匪死了。钱穗若是想生下孩子,那便生下来,若是不想生,那腹中胎儿……”
赵丕说着,鼻头越发的酸了,那腹中的胎儿,是他们全家人期盼了许久的……可结果……算算时日,那孩子根本就不是赵霖的孩子,而是赵石的孩子……
这年头兴的乃是盲婚哑嫁,钱穗嫁进来之前,同赵霖几乎形同陌路,又怎么会感觉得出,换了一个人做夫君呢?
“不想生,便把孩子去了。她要嫁人,那我便像嫁女儿一样的把她嫁出去,这是我们赵家,欠她的。霖儿的一辈子已经没有了,我们不能让钱穗的一辈子,也毁了。”
池时听着,手紧了紧。
随即他便听到周羡说道,“今日我同池时,在那冰室里,发现了许多年前,一对殉情的有情人。”
冰室当时那么多人在,不能当做没有发现尸体糊弄过去。
赵丕一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郑重的对着周羡磕了三个响头。
那边的赵石,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赵霖不是你的亲儿子,钱穗也不是你的亲闺女,你为什么要假惺惺的做一个滥好人!”
“你是想要用你的善良,来承托我有多么的丑陋吗?”
赵丕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只是一个人。”
他说着,扶起了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的赵夫人,对着池时鞠了一躬,朝着门口行去。
池时看了周羡一眼,周羡却是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西门多余瞧着,吸了吸鼻子,草草的对着周羡同池时行了礼,忙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赵夫人,“伯娘,我扶着你吧……我同赵霖一起长大的,虽然有些不对付。”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叫我一声……”
……
等处理好了这个案子,已经快到黄昏了。
微风吹来,先前的燥热好似一下子清减了许多。
“赵夫人帮着赵石藏尸,你怎么不追究?”池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舀了一口冰镇绿豆汤,这是王府的甜点师傅做的,入口还带着碎碎的冰渣子。
周羡也拿勺子舀了一口,“你别喝太多凉的,该腹疼了。你不也没有拦下他们么?已经够难了,赵丕同赵夫人,都是好人。”
池时没有说话,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
周羡见她执拗,无语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你今年三岁不成,叫你少吃些,你还端起碗喝了。”
池时端着碗的手一僵,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周羡的帕子,“我的手断了么?还是你觉得当王爷没有意思,上赶着想要做女婢了。”
周羡眯着眼睛笑了笑,却是半分不恼,经过这小半年的功夫,池时已经越来越习惯他的一些亲密举动了。
什么叫做润物细无声?这就是!不枉费他苦读那么多话本子,终于让他发现如何圈住这人的套路。
“月例银子几何?我可不是一般的价钱!”周羡说道,也学着池时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
“今夜咱们要进宫去见我哥哥,我已经派人告诉你阿娘了,叫她不必担心。虽然只是家宴,不过先前咱们查案,弄了一身汗。不如沐浴更衣一番,再进宫去不迟。”
“我这里有崭新的衣衫,叫常康给你准备好了。”
池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手闻了闻,这夏日炎炎的,随便动弹一下,都要出一身汗,这样进宫,的确是太过不体面。
她想着,点了点头,“知晓了。”
周羡一听,眼睫毛一颤,站了起身,“我怕你有时候夜里要在府中看卷宗,便叫人给你收拾了一个院落。”
周羡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像观澜一样,他同赵兰汀成亲,买了新的宅院。但他的那个小楼,我也给他留着呢。若是哪里制药累了,还能歇歇脚。”
“左右我府上旁的不多,就是院落很多。管家好面子得很,没有人住的院子,也恨不得年年修葺,日日打扫,是以院子都很干净,你也不用担心太过麻烦。”
池时“哦”了一声,“谁担心这个?古古怪怪的。”
她说着,随着周羡朝着他准备的院落走去,“你休息的院子,就在我的院子旁边。这里是前院,同放卷宗的地方不远,比较方便。”
池时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瞧见了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别说花儿了,连根草都没有长。偌大一个院落,铺得平平整整的,简直可以随时在这里头打上一场。
周羡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只对她挥了挥手,“我也去沐浴更衣了。”
池时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屋子里,浴桶里已经放好水了,在一旁放衣衫的架子上,挂着一套崭新的衣袍,横看竖看,她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周羡这厮,真是古古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