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看着小红的背影,笑道:“我看宝哥哥屋里的这个小红,倒是有些意思,像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
忽又疑惑起来,问黛玉:“我看她言语口齿也不差,生的也有几分姿色,她的爹娘又是这府里的管家。这样的人,怎会在宝玉屋里做三等的粗使丫头?”
黛玉就叹:“自是有人作祟了。若是别人都那样好,那袭人岂能安心?且不说别的,你瞧瞧晴雯就知道了!”
湘云思怔了下,便道:“改明儿,我找找凤姐姐。与其在宝哥哥那里不畅,倒不如另寻他处!”
黛玉听了,就携了她的手笑道:“人家可比你精明。无论在哪处,左不过还是个下人!你难道忘了她口中说的芸儿了么?”
湘云点头,笑道:“如今,只我是蠢人。”想想又道:“只是今儿咱们让宝姐姐没了脸,指不定她心里有多恨咱们呢?”
黛玉淡淡道:“理她呢!咱们且往前头去。”
果然天气好,贾母在前头,铺了席子,率领众人,临水而坐。水边鲜花芳草,佳木阴阴,美酒香醇,四周皆围着人,一群人在那里说说笑笑,极是热闹。
“我看老太太虽上了年纪,但还颇有点魏晋士大夫风度。”湘云一径行,一面赞赏。
黛玉看着贾母,忽想起自己的母亲来。母亲固也聪明,但若遗传了外祖一点点豁达和散淡,相信也不会这么早去世。
“在家,我听我婶子说,老太太年轻时候,可会来事,连宫里的老皇上也——”湘云心直口快,想到‘为尊者讳’这四个字,还是住了口。
黛玉微微一笑,拉着湘云的手,漫步走到水边。
时日渐暖,芒种一过,就是五月天气。本来黛玉跟着贾母,早该进宫去见太后的,却因太后染恙,卧榻不起,不能见外眷,此事就耽误了下来。
贾妃近日殷勤伺候太后,早晚请安,无心他顾。近来诸事平定,皇帝也常召她侍寝,夜里心安,睡眠极好,因此托太监又给贾母传话,清虚观打醮一事,也不急于一时。
万物复苏,天气颇佳,朝廷无事。皇帝心起了狩猎之心,便带着宠妃李妃和侍从远去了景山打猎。水溶不必日日上朝,自是常有闲暇。
这一日,他在府内就接到了宝玉的帖子,说近日新得了几件古董,请他来府里一看。水溶是贾府常客,自是欣然前往。
宝玉是知道王爷性格的,若迎他,那些繁冗的礼节,最好隐去。本想亲自去府外迎接的,但恐惊动了府内诸人,反而不好。想来想去,就命贾芸前去候着。
贾芸得了宝玉的令,自是毕恭毕敬地奉行。他带着几个小厮,伏地给北静王请了大安,将他引领到宝玉住所,不其然就在廊下遇见了浇花的小红。因想起心事,遂就停下。只见贾芸悄将袋中的香囊取出,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意及他已经收到了。小红见了,心事放下了,脸儿一红,拿眼溜了他一眼,扭身进了厦房去了。
这厢北静王也就到了宝玉书房。刚才他一路逶迤,虽人在宝玉这里,心却在别处。宝玉的住处,离贾母颇近。见他屋里人多,贾母又命人给他辟了院子,院内点上山石,种上各色花木。待北静王看时,只见他书房前又多了几间抱厦。
还未进里间,只见宝玉赶着出来,笑道:“王爷,快请里头坐!”
水溶就坐了笑道:“近日老世伯不在,你在家里,呆得可还惬意吧!”
宝玉一听这话,面上有些羞赧,刚要说话,就见书房外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那嬷嬷跟随贾母多年,在贾府有几分尊重,宝玉忙命袭人将她请进外间。自己遂走到外间,请嬷嬷就坐。嬷嬷也不客气,坐下就道:“哥儿还不知道吧,老太太已经知道王爷过来了!这厢正要请王爷过去说话呢!哥儿还不赶紧陪着!”
宝玉一听,便命袭人给嬷嬷倒茶上点心。自己就进了书房里间,笑对水溶道:“好了!王爷您悄悄地来,老太太总觉得怠慢了,这会子,要我陪王爷您过去呢!这下可热闹了!”
水溶一听,知是府内贾母要见他。虽他是贵胄的世勋王爷,可贾母也是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且又是元妃的祖母,身份也是尊贵。抛去身份不谈,只论辈分,水溶亦算是贾母的孙辈。
因贾母年纪大了,水溶也嘱咐过她,有日要见他,只管请他过来,而不必劳碌了身子。贾母知这不符礼节,无奈北静王执意而为,时日长了,也就渐次习以为常了。
从宝玉的口中,他知道:贾母疼爱黛玉,黛玉自是在贾母那里饮食起居。想着去了那里,兴许能和她见上一面,也未可知。
宝玉以为到了贾母那里,定是人多热闹的。岂料和北静王到了那里,却是各处静悄无声。待见了贾母,贾母偏又对他道:“宝玉,你回吧,但不许拐着去打扰黛玉!今儿我只想和王爷好好聊聊!”宝玉心里纳罕,可当着水溶的面,不能细问,只能行了礼又回去。
贾母将北静王迎到里阁,命伺候的人都先退下,方请他坐在上首,再命人奉茶进来。北静王便坐了,看着贾母,在旁温言:“老太太一向可还好?”
北静王和贾府有旧,还有另层关系。当年先皇命代善下江南选秀,贾母亲力亲为,终选了一女进宫侍奉。此女争气,不一二年就诞下一子,就是水溶的父亲。此女后来被封为妃,想起此生的这段富贵,终不忘贾母的恩德。因此老北静王封王开牙辟府后,两家走动一向殷勤。
“好!王爷最近可也如意?”贾母点了头,笑着看他。♂手机用户登陆 m.zhuaji.org 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