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冲到林娴身边时,一名男子嘴里叽叽歪歪不知道在说什么,手里拉扯着林娴的外套,一身酒气,满脸淫笑。林娴抬脚要蹬他,却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妈的!”眼前的景象,让陈然怒从心起。他拎起手里的家伙,就往男子背上砸去。这一下他用了全力,含愤一击,铁棍打在男子身上,肉眼可见下陷又弹了开去。
“啊!”男子痛苦的向一边滚倒在地,嘴里发出嚎叫。
陈然走到林娴身边,扶她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的同伴这时才如梦初醒,快速围了上来,一人把地上的男子拉坐起来。
“啊,我要他死,打死他。”男子的脸上沾着啤酒、瓜子壳、还有些红红的像是辣椒面,形象十分滑稽,嘴里的话却让陈然心中一沉:“女的留下,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陈然紧了紧自己手里的家伙,四下打量,旁边的形势让他心凉。
王朝大排档之所以生意火爆,其装修布置也是优势。陈然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是个半封闭的大包间,四周的矮墙倒也不高,但带着林娴,两人想从上面翻过逃走,是痴人说梦。
路口方向已经被几名花臂男子封锁,陈然心中一沉,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周围的围观群众看这架势,又往后退了退,挪到了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继续观战。
这一刻,陈然觉得自己仿佛一名小丑。周遭的看客有人手里还攥着瓜子,不时吐出瓜子皮。
两名男子合围过来,步步逼近,陈然护着林娴,往后挪动。突然林娴不动了,陈然嘴里低声道:“林老师,退!”
“没路了。”林娴紧张的说道。
陈然转头的一刹那,一根长板凳砸了过来,打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打他。”在林娴的哭喊声中,两人被分开,陈然忍着痛想要拉住林娴,一边手里挥舞着铁棍反击。奈何寡不敌众,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胖老板眼看这群人出手太黑,一脸无奈,正准备上前阻拦。
一名男子飞身过来,拳打脚踢,将正在打人的人扯开,一一放倒。来者正是马思彤的舅舅,马大嘴。旁边一名混混同伙准备偷袭马大嘴,被他一个下蹲扫尾,踢中双腿,栽倒在地。
将一名企图逃跑的混混踢倒,锃亮的皮鞋踩着混混的背,马大嘴抹了一把头发,双目炯炯的看向林娴。
“陈然,陈然!”林娴可没工夫管他耍帅,正跪坐在陈然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陈然毫无反应,陷入了昏迷。
林娴想到了什么,看向马大嘴,说道:“救救他,求求你。”
马大嘴走到林娴身边,试了试陈然的呼吸,又按了下他的脖颈,呼吸和脉搏都没什么问题,应该只是晕厥。他说道:“没事,应该死不了。”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人,心又一次感受到悸动。
看了眼缩在人群中的侄女,吩咐道::“彤彤,叫救护车。”
不一会儿,警报声响起。
巷子里太窄,救护车进不来,在马思彤的搀扶下,林娴拒绝了胖老板的帮助,背着陈然上了救护车。
马大嘴看着消失在巷子里的几人的背影,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马队,今晚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胖老板毕恭毕敬的站在马大嘴身边,满脸堆笑的看着这个被他唤作马队的青年男人。
“老张,不是我说你,你们张家是越混越回去了。”马大嘴瞅了眼身边的胖子,吊儿郎当的说道:“你看,这什么小瘪三都敢在你这闹事?”说着用力踩了踩脚下的人。
脚下的小混混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最先跟林娴拉扯的年轻男子这时候才回过神,忍着痛,跪坐在地上求饶:“大哥,求您放过我们,我再也不敢了。”
马大嘴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转头对胖老板说道:“老张,报警了没?”
周围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远远的围观,胖老板看看一地狼藉,心痛无法自拔,嘴上应道:“报了。刚才看到您出手,我就让伙计报了警。您马队喜欢公事公办,清江谁人不知。”
“我给钱,你要多少?我家有钱,你放过我。”年轻男子慌了,爬到马大嘴面前,低头哀求道。
马大嘴轻轻的用鞋尖端着男子的下巴,把年轻男子的头抬起来,一脸微笑的俯身把脸靠近年轻男子。
呸!
一口唾沫喷到了年轻男子脸上。
胖男子讪笑着站在一旁,其他在场的人大气不出,生怕惹了这个凶神恶煞。
时间仿佛凝滞了。
直到警笛响起,画面才又鲜活起来。
马大嘴对胖老板努了努嘴。胖老板心领神会,走出小巷。不一会儿,胖老板和几名警察来到了现场。
把年轻男子和几名混混押送上了警车,一名警官和马大嘴打招呼:“马队,您看这事情怎么办?”
“按规定办!我马定国向来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马大嘴正气凌然的说道。
“好的,那您先忙,我们撤了?”警官询问语气说道,脚上没动。
“算了,反正我也没事,跟你们回去一趟。”马定国突然改变了主意,这几个小兔崽子敢动林老师,活得不耐烦了?
“就怕麻烦您。”警官说道,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配合警察执法,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再说,我得去看看,监督你们有没有严格执法。”马大嘴也不废话,拉开车门对里面坐着的两位警察告了罪,挤了上去。
两辆警车呼啸着,慢慢没了声息。
胖老板这才折返回自家地盘,看着山河破碎,臃肿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
陈然是被尿憋醒的。
他浑身疼痛,躺在病床上,全身缠着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只漏了眼睛、鼻子、嘴巴。
门外有人说话,他的脑袋嗡嗡的,无法集中注意力,什么也听不清。
“有人吗?”忍了一会儿,尿意实在憋不住了,陈然大声叫道。
一名年轻护士开门进来,说道:“你醒啦?怎么了?”
“我要尿尿。”陈然也顾不得害羞。
“你尿呀。”年轻护士说道。
“这,我起不来。”陈然想要用力,身体一阵刺痛。
“你直接尿就行了,给你穿了纸尿裤。”年轻护士解释道:“别担心,你身下还垫了垫子,不会弄床上的。”
“嘛玩意儿?”陈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想到。
“你说纸尿裤?”陈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年轻护士。
“对啊,就是纸尿裤,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怕你拉在床上,才给你穿的。”年轻护士解释道。
“……”
“别不好意思。我听说送你来的时候,你浑身是伤,肩胛骨好像还裂了。”年轻护士继续说:“不过别担心,其他地方大多是皮外伤。哦,好像头上缝了两针。”
“是不是我在这你不好意思?你先尿,我去看看你的家属来没来。”年轻护士虽然看不到陈然的面色变化,却也把陈然的心思摸得通透。
不待陈然回答,蹦蹦跳跳的开门出去了。
后天的意志终究抵挡不住先天的本能,再说自己受伤了,行动不便,理应如此。陈然仿佛看到自己用锤子把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时候的纸尿裤没后世那么优秀,着实让陈然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温暖到冰凉。
迷迷糊糊的,他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