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林娴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有人按响了门铃。
林娴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关掉电视的声音确定确实有人在按自家门铃。她披上外套,起身往外看去。
有人拜访,是马定国。
马定国一身劲装,风尘仆仆,跟他平日里的形象天差地别。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很疲倦,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古怪味道,即使离得很远,林娴也能闻到。
马定国不是没眼色的人,看出林娴的避让,他谢绝了林娴请他进门的好意,快速的跟林娴解释了陈然和马思彤训练的事情。
按照马定国的说法,陈然和马思彤这次误打误撞参加了一个特殊的实验项目,组织者有军方背景,如果不出意外,陈然和马思彤应该能从这个项目中获益。
马定国表达了对本次意外事件的歉意,他一再跟林娴保证,说这事情对陈然只有好处。林娴关心的是二人是否安全。马定国肯定陈然他们很安全。毕竟他总不可能坑自己的侄女。
说完事情,跟林娴客气了几句,马定国匆匆走了。
小区外,一辆不起眼的帕萨特停在路边。
马定国上了车,司机问道:“马队,回不回家?”
“不了,直接去基地。”马定国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避避风头。他姐姐正在生他的气,回家讨不了好。
“好。”司机没有多问,直接出发。
汽车趁着夜色,开向远方。
……
最近的高强度训练并未让陈然感到不适,他甚至有点享受这种每天都处在高强度运转中,不需要太动脑子的感觉。
经过一上午的格斗训练,陈然进步迅速,已经可以在教官手中坚持十秒。这是个了不起的突破,午饭时间,陈然决定奖励自己。
陈然借着吃饭的机会把筑基丹吃了。若不是系统前几次给的东西还算靠谱,陈然绝对不会把黑不溜秋,一股糊臭味,吃起来很苦的筑基丹嚼下去。吃完之后,并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陈然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东西标注了年代久远,说不定彻底失效了也说不定。陈然只希望它没什么隐藏的负面效果,别像前次易经锻骨丹吃完了闹肚子外加放屁就好。
到了晚上的气功课,在女教官的引导下,陈然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能感受到女教官所谓的气,虽然若有若无,十分微弱,但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女教官跟他接触的地方,有东西钻入他的体内——像电流似的,那些东西沿着他身体内的线路流过,感觉很舒服。
陈然是他们队伍里第一个感受到气的人,女教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教他记住气运行的线路,让他尝试自己引导气运行,完成了第一次所谓的小周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然发觉自己的五感得到了细微的提升,他甚至找到了一些像吃完半粒汤圆时候的感觉。
女教官的皮肤真好,很滑,也很粗糙。
陈然五心朝天,一边用心感受着体内的气,记录气运行的路径,一边不自觉的被女教官的手吸引,他竟能十分清晰的从女教官与他肌肤接触的地方感受到她肌肤的纹理。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奇妙体验。
随着气在陈然身体内的流动,他很容易就记住了气运行的线路。不想记住也很难,因为气流过的地方,即使没有气的存在,跟其他区域也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按照女教官的说法,能完成气的循环,基本就算入门。
就在陈然乐此不疲地玩弄着体内的气的时候,肖梦鱼已经乘着游轮漂流到了禄州。她跟几个在船上结识的姐妹一起,下船到当地逛吃。
游轮靠岸的码头,附近有很多夜市。肖梦鱼几人没听向导的推荐,跟附近居民打听过后,去了最热闹的渔舟夜市。
所谓的渔舟夜市,是一半在陆地,一半在船上的夜市形式。
许多夜市摊的老板本身就是渔民,岸上摆摊,原材料就存在船上,都是当天捕捞回来的东西,保管新鲜。琳琅满目的各式小吃让肖梦鱼应接不暇,很多东西她之前听过,但没见过,很多东西她甚至没听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连她这种见多识广的女生也根本不敢尝试。倒是同行的女子,有的十分胆大,看别人吃,也敢跟着吃。
肖梦鱼吃了一种像果冻的东西,味道还不错。结果老板告诉她,那是用虫子做的,害她恶心了一整晚。
实在挡不住几个同行女子的热情,勉强又吃了些烧肉粽、沙茶面、马蹄酥这样的她能接受的地方特色小吃。
末了,在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登上游轮,继续前进。
……
谢净思是极其讲求效率的人,他不喜欢拖拖拉拉。
能在谢净思手下跟那么久,秘书小王很清楚谢净思的脾气。确认行程安排后,小王当天晚上就把一沓关于郭强和麒麟中学的情况报告交给谢净思,向他请示。
“谢总,情况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麒麟中学属于公办民营性质,背后的民营资本是大股东肖氏。麒麟中学的校长目前还没确定,但校内招生事务暂时由一个叫郭强的人负责。他是市一中高中部的教导主任,刚被挖到麒麟中学,以风格强硬、轻管理重实绩着称,没什么背景。”
“好。”
“以甲第的情况,想要上麒麟中学,交钱就行,麒麟中学有专门为他们开设的班级。”
“嗯。”
“您看是直接跟麒麟中学联系,请郭校长吃饭,还是私下联系?”
“私人联系吧……”谢净思想了一会儿,又改变主意说道:“算了,你把郭强的电话给我,我亲自打个电话。”谢净思突然想到李婷婷说他不关心谢甲第的学习,因此他决定亲自打电话以示重视。
“好的。”小王想了想,确认没有遗漏,才起身离开。
谢家做的行当跟肖氏既没有冲突也没有合作,因此双方打交道比较少。谢家早就想跟肖氏搭上关系,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
……
谢净思请郭强吃饭的地点,定在鲲谷居。
鲲谷居是一家只接受预约且不能点菜的私房饭店。这家店地处偏僻,环境优雅,私密性强。菜品也还不错,糅合了大江南北各大菜系的优点,去除了一些重口的菜品和菜式,适合各种口味。不过,真到这吃饭的人,多数也不是为了吃饭。
谢净思提前到鲲谷居等待。秘书已经安排司机到郭强家去接他,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到。
等了半小时不见人来,谢净思面上也没什么不耐,坐在院子里听着曲儿。
台上,一名女子手持宝剑,戴着长长的面纱,只漏出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正字正腔圆的唱着“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我料定了甲子日东风必降,南屏山设坛台足踏魁罡。”
台上唱的正精彩,谢净思听得入神,秘书小王领着一男一女来了。
男子蓝色衬衫别在西库里,穿着一双不怎么起眼的棕色皮鞋,前面头发有点秃,大肚浑圆。女子穿一件卡其色风衣,拎着白色坤包,面无表情,文静的站在男子身后。
在秘书的引荐下,谢郭两人在院子里握手言好。
“这位就是谢总吧。抱歉,迟到了,久等啦。”郭强主动伸手过来,谢净思起身和他握住。
“郭校,来得正好。”谢净思脸上带着笑,眼神却看着台上的女孩。
“谢总也喜欢听这个?”郭强顺着谢净思的目光看去,问道。
“倒没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哦,这年头有雅兴听这个的可不多了。若我没听错,应该是唱的借东风吧?”
“郭校是内行?”谢净思饶有兴趣的看了郭强一眼。
“哪里哪里,平常偶尔去听听,我在京城念的书,正宗的京剧还是得到京城去。你看着,小姑娘家演诸葛亮,能行嘛!”郭强言语中透露出对台上女孩的鄙夷。
“咱们进去说?”谢净思心中不快,但面上还是温和的。
“好好好,谢总请。”
“您先请。”两人一番谦让,四人顺次进了包间。
不大不小的四方桌上,宾主四人各占一方。郭强当仁不让的高居主位。
趁着上菜的功夫,谢郭两人继续探讨刚才的话题。
“京剧……眼看是没落了。”郭强语气悠悠的说道。
“确实,比咱们以前那会儿,是差点意思,不过还是有人传承的。”
“那怎么能叫传承?那就叫瞎玩。哪有让女的扮老生的,这不贻笑大方吗?”
“诶,郭校此言差矣。时代不同了,这不也算搞创新吗?我觉得小姑娘还不错。”
“哦,谢总有何高见?”
“郭校,刚刚那小姑娘要是到外边去演出,效果绝对比找个专业的师傅来唱戏好得多。”
“以色愚人了您这是。”
“嗨,我就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娱乐,娱乐!”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秘书小王给大家把酒斟满,这才坐下。
“郭校,您来起个头?”谢净思请郭强先开酒。
“谢总,您来您来,您是主人。”郭强谦让一番。
“郭校,您是哪年的?”
“59年。”
“哦,那您比我大,还是您来吧。我62的。”
最后还是推脱不过,郭强很开心的和大家喝了第一杯酒。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谢净思问道:“郭校应该是传统文化的行家里手?”
“略知一二。”
“您刚刚说的,这鲲谷居的布局……”
“嗨,我就瞎说。”
“郭校!藏私不好吧?”
“好,谢老弟你愿意听,那我给你掰扯掰扯。”郭强几杯酒下肚,也没了一开始的矜持,他跟同来的女人换了个座位,拉着凳子靠到谢净思身边。
“你看这鲲谷居,四个包间分别占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中间的台子稳居中央。”
“那怎么能是中央,中央的位置不是一座假山吗?”
“老弟,你这就不懂了吧。这鲲谷居有高人呐!布局很有讲究。我们传统讲的东西南北中,中不是指位置在中间,其实东西南北中对应的是五行,五行中的土对应五方的中。土实为一切根,所以才有中土的说法。”
说着,郭强用筷子沾了酒,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圆上点了五个圈。
“你看,我们所在的包间,在这个方位,是东方,属木。也有说东方出栋梁,就是这个意思。台子所在的位置其实是这里。虽然不在正中央,但却是土位,正宗的中土。中间的假山建在水缸里,大圆套小圆,山水相济,阴阳调和,小小一方天地,囊括天地阴阳,难得啊。”
“咱们老祖宗有智慧。太极五行八卦概括宇宙的根本运行规则。一个自然平衡、自我修复的系统,必然八卦齐备、五行运化——如同人体、也如同这个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这个意思。”
桌上的三人全被郭强的话提起了兴趣,郭强也不藏私,把自己对阴阳四象五行的了解,想到什么就全说了出来。
谢净思带头鼓掌,其他两人也跟着拍起手来。
“郭校真是上究天文,下穷地理,小弟佩服。来,小弟敬你一杯。”
“老弟你这就不对了,是不是觉得叫我一声哥太寒碜。”
“郭哥,是小弟不对,小弟先干为敬。”
“谢总痛快。”
……
跟着郭强来的女子全场没说几句话,只是抹不开的时候跟着喝点酒。不用谢净思吩咐,秘书做好了陪女子喝酒的准备,可惜女子不太给面子。
总的来说,在郭强的高谈阔论和谢净思有意无意吹捧下,宾主尽欢。
天色已晚,郭强拒绝了谢净思的其他安排,坚决要回家。
“老弟,今天多谢了,下次,我摆一桌请你。”
“郭校,你这就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是是,我糊涂,酒多了……哎呀,说到哪了?瞧我这记性。”
“小王,东西都装好了吗?”谢净思一边护着郭强上车,一边问道。
“都好了,谢总。”秘书打开后备箱看一眼,确认东西无误。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郭强半个身子已经进了车里,看谢净思吩咐小王的架势,又要起身出来。
“一点茶叶烟酒,不值钱,初次见面,不知道郭校您喜欢什么。”
“小谢,你当你郭大哥什么人?兄弟的东西怎么能收?”
“郭大哥,亲兄弟就不说这些了,甲第的事情就拜托了。”
“这还用说,我大侄子的事情我能不上心吗?”
“郭校,早点回去,待会嫂子着急了。”
“别跟我提这烦心事,我和你嫂子闹离婚呢!”
“哎呀,我的不是。”
“罚酒罚酒!”
“郭哥,你醉了。”
谢净思把郭强扶进车厢坐下,看了眼秘书。小王跟让女子从另一边上车,请她帮忙照看郭强。随后又吩咐司机照顾好两人。
在谢净思和小王的目送中,车走远了。
“谢总,我们现在去哪?”小王问道。
“你先回去吧。”谢净思回答道。
“我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车你也开走。明早按时来接我就行。”
“好的。”
秘书开车走了,谢净思回头看看背后的鲲谷居,想起郭强在桌上的夸夸其谈,笑笑,背着手一个人走在路上,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郭强这边,司机问郭强去哪里,郭强把选择权给了跟着他的女子。
最后,司机按照郭强的指示,把车开到了一处旧小区。郭强示意让他把东西搬到一栋单元楼门口。司机确认没有其他事情后,告辞离去。
郭强拒绝女子的搀扶,拎着黑色的提袋跟着女子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