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中,温语柔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温婉、明媚,娇柔,垂着脸煮茶时,唇畔的一抹笑意让她看起来是如此动人。
这幅画面太温馨了,顾轻舟满眼的柔情怜爱,一颗心软得不成样子。
司徒骁这么软萌可爱,让他也想要一个儿子,只是,要生,也得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生。
可他喜欢的女人已嫁做人妇。
之前顾轻舟觉得自己离开后,很快就能放下温语柔了,但此刻,每跟温语柔的相处多一秒,他就陷入这情里多一分。
他再没有自信自己回去后能很快放下温语柔,无法估计自己会思念温语柔多久,魂牵梦萦,心痛多久。
他会不会这辈子都不能忘了温语柔,为了她而终身不娶?
温语柔端茶时,让司徒骁让到一旁,“不要烫到你了。”
司徒骁乖乖地照做,转过身摇摇晃晃着向顾轻舟奔去,用软糯的奶音很清晰地喊,“爹爹,爹爹,抱!”
这谁顶得住啊,那一刻顾轻舟的胸腔里都是震撼,红了眼,双膝跪在了地上。
在司徒骁到他面前后,他一把把孩子抱入怀里,随之站起来,举司徒骁举得很高,还让司徒骁骑在他的脖子上。
司徒骁的成长是缺少父亲的陪伴的,第一次被举的这么高,他开心到手舞足蹈,两个小手“啪啪”拍着响亮的巴掌,咯咯不停地笑,一直在喊爹爹。
顾轻舟看孩子这么高兴,只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一时他也玩得上头了,便趴在地上当大马,让司徒骁坐到他的背上。
温语柔吓了一跳,这人可是工部侍郎,京城里来得官,是大官,怎么能给她一个平民百姓的孩子当大马呢?
“顾侍郎……”温语柔连忙去抱司徒骁。
司徒骁不乐意了,直接趴到顾轻舟宽厚的背上,用两条短胳膊圈着顾轻舟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蹭着顾轻舟,一声声爹爹叫得越来越清晰,还带上了感情,对顾轻舟撒娇。
顾轻舟感觉自己像被灌了迷魂药一样,担心孩子摔下来,他伸出一条胳膊向后搂着孩子,侧过头对温语柔道:“没关系的,孩子开心就行。”
司徒骁缠顾轻舟缠得太紧了,温语柔没能抱下来。
顾轻舟又执意纵容着孩子,温语柔只得放弃,在一旁哄着司徒骁,“那只能玩一会儿。”
结果,孩子只要睡得好,精力就很旺盛,顾轻舟陪他玩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天色黑了,司徒骁才乖乖地坐到顾轻舟膝盖上。
“顾侍郎很累了吧?”温语柔知道带孩子有多累,在顾轻舟坐下来后,她连忙递了手帕过去,给顾轻舟奉茶。
顾轻舟额头上一点汗都没有,身强体壮的,哪会因为跟孩子玩了这么一会儿,就累趴下了。
不过他还是贪恋地接下手帕,象征性地擦了擦额头。
但他并没有立刻把手帕还给温语柔,只等着温语柔忘记这件事。
温语柔也不好开口要回来,这一下午的时光,倒是又拉近了她和顾轻舟之间的距离。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对顾轻舟道:“我去做些吃食来,顾侍郎用过晚饭再走吧。”
药庐里只有温语柔和顾轻舟、司徒骁,也算是孤男寡女了,多少有些不合适,不过,两人都忽略了这点。
顾轻舟知道这一别就是永世不再相见,只想在今晚多留一秒是一秒,于是他点了点头,“好,我带着孩子。”
顾轻舟也没让温语柔一个人包揽了全部,他抱着快睡着的司徒骁走去厨房,不会做吃的,但烧个火还是会的。
温语柔的确缺一个烧火的,她系着围裙,头发挽着,站在灶台前炒菜炖汤地忙碌着,动作娴熟有条不紊。
这期间她注意到顾轻舟一条臂弯里抱着孩子,时不时就抬头看她。
而她低头也能看到顾轻舟的那张脸,被柴火照亮,丰神俊朗。
那一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着。
有些情意,即便是一人失去了那段记忆,而一人在双目失明中不认识自己的夫君,但两人再遇到后,那份爱意还是会汹涌而出无法控制,在两人交汇的目光里全都体现了出来。
最后是温语柔避开了,专心准备饭菜,再不敢多看顾轻舟一眼。
他那双狐狸眼太深情蛊惑了,还有他的脸,他的气质。
温语柔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光明时,总是在脑海里想象着夫君的样子。
半年多前顾轻舟被沈瑾书派到龙川县赈灾,她觉得顾轻舟跟自己的夫君司徒景行像,就是因为那时她脑海里的夫君,就是顾轻舟这样的。
但总归只是像,顾轻舟不是。
而她的夫君今晚就回来了,她不能再对着顾轻舟失神。
温语柔的厨艺很好,一个多时辰后就做了六菜两汤来,看着那色泽,闻到香味,就让人食欲大开。
顾轻舟一手抱着司徒骁,一手把饭菜一一端到桌子上。
司徒骁快睡着了,温语柔想在此之前喂他几口饭,坐下来后便对着顾轻舟伸了手。
“爹爹……”司徒骁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转身又投入到顾轻舟的怀抱,留给他娘亲一个背。
他特别依恋顾轻舟宽厚温热的胸膛,那是娘亲所没有的。
顾轻舟的下巴蹭了蹭司徒骁的头顶,还十分爱怜地凑过去,在司徒骁的额头上亲了亲,继而抬起头对温语柔道:“你先吃,我来喂孩子,他这个年龄段能吃什么?你给我夹过来。”
“那辛苦顾侍郎了。”温语柔便把司徒骁能吃的夹过去。
顾轻舟再夹起来,试了试温度,才一筷子一筷子地喂给司徒骁。
司徒骁本来就挑食,在被东方忱抱去地宫经常喂迷药后,他的胃更不好了,于是吃东西吃得也很少。
“再吃一口,骁儿最乖了。”顾轻舟很耐心地哄着,被烛火照着的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
“再吃这几口,明天我还举高高,让你骑在脖子上,给你当大马好不好?”
孩子还是很好哄的,司徒骁听了这话便大口大口又吃了不少。
到后来实在吃不下去了,他就往顾轻舟怀里钻,眼尾红红的,睫毛湿润。
“好了,不吃了,吃这些就够了,我答应的会做到的。”顾轻舟心疼不已,放下筷子,抬手抚着司徒骁的背,低头凑过去蹭了蹭司徒骁的额头,又用薄唇亲了亲他的脸。
司徒骁眉开眼笑,在顾轻舟的胸口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他现在还在服药吗?”顾轻舟等孩子睡了后,低声询问司徒骁的病情。
“嗯,找大夫看过了,幸亏太后娘娘救治得及时,大夫说只要精养着,虽然会比平常孩子弱些,但总归没什么大碍了。”温语柔想到孩子遭的罪,心疼不已。
好在东方忱已经死了,太后娘娘也算是替孩子报了仇。
温语柔伸出手要把司徒骁抱去床上睡,但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特别黏顾轻舟一个外人。
她一用力把人拉走,孩子就哭闹,紧攥着顾轻舟胸口的衣服不松,脸上都是泪,可怜兮兮的。
“无碍,我抱着吧。”顾轻舟示意温语柔不要勉强孩子。
温语柔只得点了点头,平常她不爱出门,司徒骁接触到的只有她,兴致不是很高。
今天有其他人陪他玩了,他特别开心,饭菜都比平常吃得多。
温语柔希望司徒骁一直是这种状态,可能等夫君回来就好了。
想到司徒景行,温语柔的目光变得黯淡,已经这么晚了,夫君还没回来,会不会像之前几次一样,又在骗她?
温语柔心里苦闷不已,顾轻舟还在,她取了一壶酒来,一人倒了一杯,“家里也没什么好酒,这是荷花酒,我们喝一杯,就当我为顾侍郎饯行了。”
有时候酒不醉人,但人自醉,温语柔和顾轻舟都知道这酒明明不应该喝,可他们还是喝了。
两人本就压抑的情意,在喝了一杯酒后找到了抒发的理由。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顾轻舟一手抱着司徒骁,另一手压在温语柔的后颈上,垂着脸,多情的狐狸眼迷离,亲吻着温语柔。
温语柔闭着眼,顾轻舟带给她的感觉,就如她失明时跟夫君新婚的那几天,她看不见,想象出来的夫君就是顾轻舟这样的。
他的亲吻、拥抱,喘息,让她越陷越深,以至于到后来她主动伸出香软的小舌,勾住顾轻舟的。
下一秒,就被顾轻舟狠狠卷住、吮吸,一如新婚夜的那晚,他纠缠着她,吻得深入激烈,越来越失控。
温语柔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听见耳畔熟悉的呼唤呢。
“柔儿,柔儿……”
房间里的毒烟,便是在这一刻蔓延开来的。
*
“太后娘娘,出事了,司徒大夫的药庐里突然着火了!”
这里的官员知道容嫣和温语柔的关系不错,在容嫣和沈瑾书几人返回客栈时,官员派了衙役来找容嫣。
沈瑾书刚给容嫣买了一个簪子,弯身插到容嫣的发髻上。
容峥鸣和月鸢走到一旁去了,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时,沈瑾书在容嫣头顶撑起伞,走入一条巷子里。
四下无人,他垂下去的手便向容嫣的手,一点点探了过去。
就在沈瑾书带着水汽的手触碰到容嫣的指尖时,那个衙役找过来。
容嫣听完面色一变,披风卷起一阵风,疾步往司徒景行的药庐走去。
沈瑾书快步跟上容嫣,给容嫣撑着伞,他们此刻离药庐不远,很快就赶到了。
官员在安排人扑火,其他百姓的家也被殃及了,但好在人都及时跑了出来,唯有药庐里的人。
有百姓称司徒夫人从下午回了家后,跟司徒骁就没再出门了,还有百姓看到顾侍郎黄昏的时候进去了,没看见人出来,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三人都被困在了大火里。
容嫣走过去时,火势渐渐扑灭,已经小了,官员确定了药庐里还有人后,便安排衙役们进去救人。
火浪扑在人身上,沈瑾书握住容嫣的胳膊,拉住容嫣往后退了很远。
这时,容嫣才注意到刚刚匆忙掠过去时,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她蹙眉看过去。
那男人两手按着轮椅,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
在周边的百姓拉着他劝时,他挣脱着,双目猩红,惨白的脸被火照亮,泛着泪光,哽咽又焦急痛心,“不要拉我!柔儿和我的儿子他们母子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们……”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因为双腿残废,而扑在了地上。
他却没有放弃,一边嘶喊着,一边往前爬。
“司徒大夫你冷静点。”周边的百姓都被司徒景行看过病,纷纷过来劝着司徒景行,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你这个样子,进去只有一死,再等等,你的夫人和孩子会平安无事的……”
司徒景行一身青色的衣衫,身子却瘫着,完全没有了过去的风姿,那即将失去妻儿的悲痛和狼狈,谁看了都会被感染得红了眼。
“救不了他们,我就陪他们一起死……”司徒景行用力甩着拉他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