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跋扈的万俟沐,独独在面对陌言时心肠最软。
就像碾碎一地的红尘飘洒入春水,不知是谁改变了谁,唯有那无尽绵绵抚慰在心尖上。
她上前一步,伸手搭在陌言的胳膊上,帮着风行将他扶在石桌前坐下,道:“坐下歇会儿,要是没有用膳,就一起吃吧。”
风行正要说话,眼前却见陌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遂低下头退到一边去了,神色颇为古怪。
陌言修长病白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挪过万俟沐面前的碗筷,
目光微动,流溢过一席幽光。
随后就着她的勺子,慢慢地喝了一口菱角红豆粥,就像是在品尝一道稀有的美味的一般。
一口入腹,比平日万俟沐自己在用时更用心,也更慢。
似乎很喜欢,他随即抬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神情颇为无害。
就像悄然绽放的琼华般摄人心魄,就像千年一玉般纯净无暇,又像初生的婴儿初绽笑颜般无害干脆......
他的手指不停,在空中划过空气,又接着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万俟沐一愣,她今天穿着一身薄红描金边的齐胸襦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枝镂空兰花朱钗,简单地绾了个少妇的发髻。一身新嫁妇的打扮。
此刻脸上却现出不一样的绯红,全然一副少女的娇憨和微微不知所措的模样。
那是她刚刚在用的......
他怎么?
正尴尬中,轻歌的大嗓门越来越近,显然是边跑边喊:“沐小白!沐小白!”
万俟沐回头,见欢脱的轻歌一手拎着那个笼子,一手握着一把青草,急匆匆跑了过来。
以为轻歌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儿,万俟沐遂皱眉道:“怎么了?”
轻歌站定,指着飞鸿池的方向哈哈大笑起来:“沐小白,我刚刚看到有人掉池子里去了!还不止一个,笑死老娘了!黑子都吓傻了,你看它草都不吃。”
风行眉心一跳。
万俟沐将目光放在黑子直勾勾地盯着它的眼睛上,神态默然。
轻歌说完才发现陌言在场,忙敛了粗鲁的言行,将手中的兔子放在地上,依依对陌言行礼道:“轻歌给驸马爷请安。”
陌言确实比那日的精神好了不少。
他对轻歌颔首,善意一笑,表情自始至终温和无辜。
就像是避世、逍遥云间的高人。
他又埋头认真地喝他的粥,似乎饿极了。
一口接着一口,但礼仪完美,姿态优雅。
轻歌不动声色地往万俟沐身边挪了挪,拿肩膀撞了撞她,附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沐小白,你让他喝你的粥啊?”
万俟沐拧眉,她能拒绝么,难道要一掌挥开他?
他这病弱的身子怕是吃不消她的一巴掌。
要是一掌下去一命呜呼了,她的罪名可就要再加上一条。
遂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那粥我没动过。”
此时,陌言已经将半碗菱角红豆粥喝了下去。
他修长的手把碗递过来。
空碗的碗底倒映出万俟沐此时诧异的神态,那意图非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