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伤口,陌言却着实流了不少血,现在的脸色还恢复不过来。
他对万俟沐跟轻歌的对话没有一丝疑问。
那只兔子被送走他也毫不干涉,不怨怼不求情,全然与他无关似的。
风行扶着他起身,对万俟沐道:“沐公主,奴才扶大公子回去歇息了。”
万俟沐的视线从远去的轻歌身上收回,自然地起身往陌言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伸手握着陌言的另一只胳膊道:“好,我送大公子回偏院吧。”
风行没料到她会有这番举动,明显一愣,脸上有些为难。
他看了陌言一眼,犹豫着开口道:“这个……沐公主,那偏院中……那个,供奉着前三位夫人的牌位,一直以来无人敢进。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去了恐怕不大吉利。若是被什么冲撞了,我等也担待不起啊。”
万俟沐略略一惊,她下意识地朝陌言望去,见陌言的黑眸又黯淡了下去。
这样的眸子,何尝不熟悉?
陌言的眉心微微拧着,唇齿间漏了一声轻咳,显然对此事很是在意。
当初众人竭力阻止她嫁给陌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命中带煞,已然克死了三位刚过门不久的结发妻子。
万俟沐不是一点不怕,只是觉得歉疚,见陌言如此神情更觉愧疚,遂笑道:“没关系,我与大公子既已是夫妻,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这……”风行没想到她会坚持,不由地又看了陌言一眼。
陌言波澜不兴的黑眸却难得有了几分神采,轻点了点头。
偏院在相府的西北角,离“有凤来仪”并不远,走过几株高大的银杏树和竹墙,便看到一弯略显破旧的月洞门,门上题着四个字——
“请君莫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
这四个字在口中一咀嚼,万俟沐忽然笑了。
和陌言一样,她深切地懂得这四个字的意思。
然而,就是有些不识抬举的人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揭开他们身后隐秘的伤疤。
呵,她万俟沐不也是那不识抬举的人么?
用无法反抗的婚姻硬生地生将身边这个男人尘封已久的伤疤揭开,让他痛,让他有口喊不出声。
与陌言相比,万俟沐更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比如此刻,他真的需要她假惺惺的怜悯?
她千方百计想要将他送回来,真的只是心尖上那假惺惺的怜悯啊。
万俟沐忽然止住脚步。
陌言和风行也随即一停,疑惑地看向她。
万俟沐回过头,看向他们,强笑道:“我还是不进去了,风行,你照顾好大公子。”
她说走就走,从刚刚跨过三步的偏院退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偏飞的衣袂在空气中划过,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风行看着她的身影,不可思议地问道:“主子,莫非她知道这偏院进不得?如果她有这等眼力,那真不能留她了!”
陌言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他受伤的手在身侧微微收紧,焕发金光,伤口瞬间崩裂,沉黑的眸子闪过浓浓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