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么一问,盛京的这位酒楼老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唉,公主嫁得不如意啊。”
“额?为何?”外乡人一头雾水,“我瞧着,高头大马上的那位蓝衣公子甚是英俊年轻一表人才啊,怎的不如意?”
酒楼老板又叹气,却还是要表现他见多识广的眼界,又哀怨又惋惜道:“错了,都错了!荣兴公主嫁的是左相府的大公子,据说那位公子废材一个,文武不通,更甚至久病,口不能言,十年不曾出相府半步,就连回门礼成亲都不敢亲自露面,其病弱可想而知。唉,更可惜的是,那位公子是位鳏夫,之前已经娶过三房妻室,都……病死了。”
最后这几个字是凑近了外乡人耳边说的,啧啧唏嘘不断。
外乡人惊奇地看向老板:“若是这相府大公子如此不堪,陛下为何肯将荣兴公主下嫁于他?不是摆明了让公主守寡或者遭克么?”
酒楼老板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四处,这才附在他耳边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杀头!”
外乡人被唬得睁大了眼睛,待要再问,却是一句都问不出了。
回门之礼十分繁琐,陌言身子本就不好,在马背上颠簸久了必定受不了,所以,他便没有上马,与万俟沐一同乘轿。
偌大的轿撵顺着大街一路平稳地前进着。
万俟沐出门前对陌言嘘寒问暖了一番。
此时到了轿中,她悉心地将软玉金塌铺在位子上,方便他坐下,随后将轿内的炭火翻了翻。
一旁的轻歌烧好一壶茶盏端过来,她素手添了两杯,先端一杯给万俟沐。
万俟沐将手中的杯子放到陌言的手中,说“暖暖。”
陌言伸手过来与她相会,轻轻地、细微地点到即止,仿若无意地触摸。
那只手,微曲,指骨分明,仿佛赵孟頫的楷书,笔笔皆是筋骨,一撇一捺自有卓然风韵。
她身子一僵,灼热的茶水顺着摇晃的茶杯边缘洒下,渗过她纤柔的指尖。
轻歌在一旁看着,快手用手帕把杯子夺下,将她的手给抢救了下来。
万俟沐后知后觉,陌言握住她的手想要查看。
她捂着微红的手指,背身过去,扭头看向帘外,由着轻歌取来药膏细细涂抹。
陌言悬在半空的手慢慢收拢成拳头,目光深深。
她闭上眼睛,能感受到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明明轻若无物,但是那极轻的目光落着的背部,却感受到了一种痒,痒得她想挠一挠。
但是她不敢动弹。
坐在那里,目光看向帘外,然而刚才那被他不经意拂过的指尖,仿佛粘着火,微微的烫,一点点散去和蔓延。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为了避免尴尬,她看着外头,又时不时地回头看了他一下,呢喃软语,清澈动听,时断时续地跟他讲着她所知道的盛京市井。
可轿子越走远,她却越沉默。
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攥着左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陌言的眉微不可查地拧了拧。
轿撵突然停下,万俟沐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朝前栽去,幸而陌言及时攥住了她的右臂,才险险没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