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盛春时节不比西北边塞酷寒,终日见不得阳光、寒风簌簌,冰封千里。
此时,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悄悄地溜进了锦华宫内的。
金黄色的阳光泻在衬着绿叶的花枝上.花开得愈加盛了,满树都是红扑扑的。一阵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扇动着,远远望去,宛若一群玉色粉蝶在枝头展翅欲飞,飘来一股幽幽甜香。
看着眼前久违的阳光和胜景,慕容赫有几分恍惚。
边关的将士们都说想念家乡的花草和暖融融的春天,然而,哪怕现在有更多的阳光照在身上,慕容赫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低垂下头,看着她摇着的那只手。
她的手并不光洁,却是那么洁白无瑕,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的纯净。
但那一对纤细又毫无杂质的手,此刻却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令人心寒。
大概是因为玄铁铠甲太厚重,隔着它,他感觉不到她手心的温度吧,他在心里暗揣。
万俟沐见他没有反应,摇得更是用力:“赫,你听到没有?!赫!”
慕容赫被吵得头疼,他蓦地握住,拿开她的手。
他的手还是那么的温热,那么的宽敞。
直到少年的手指倏地从她的手中抽去,她原本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来。
但随即,慕容赫薄薄的唇角微微地扬起,将沉重的头盔揭下。
代表军威的头盔被放在心生的绿叶边上,衬得它劣迹斑斑,时光久磨。
没有了头上的头盔,他现在不再是功臣,而是罪人。
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乌黑的发汗湿,有一缕贴在他的脖颈处,张狂而又霸气侧漏。
慕容赫极其恭敬地一叩首,道:“臣知罪,听候陛下发落。”
万俟沐说认错,慕容赫却说知罪。
“错”是孩童少年时代才能用的词,对长辈对父兄,人人都会对你慷慨宽容。
而“罪”却严重得多,对君主对帝王,那就是条条框框的固定束缚,唯有遵守,才可保全。
他已是人臣,再不是当初盛京城内的纨绔少年。
他冲动犯下的错,再不是一言两语便能够解决的事儿。
而沐小白……还不懂。
“带下去!”禁军统领看了眼华彰帝的脸色,挥手对身后站着的手下下命令道。
“不,父皇……”
万俟沐张开手臂往前一挡,企图阻止那群侍卫。
慕容赫定定地看着她。
他喜爱的人儿啊,今天为了他义无反顾,岂不是也证明了她心中不是没有他?
而他,怎么可以让她继续陷入难堪?
慕容赫从她的身后,双手环过她的纤纤细腰,稳稳地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带离地面,又稳稳落在地上。
万俟沐呆呆地转头看着他。
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尾稍上挑的凤目含笑,宠溺道:“沐小白,你别胡闹了,乖一点,好好呆着!这件事本来和你无关,你站在这里就好了,别跟来。”
这句话,听起来,何曾相识?
颐灏对她这么说,最后离她而去。
如今,慕容赫也这么说,是不是......
万俟沐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追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