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只见女孩抱着薄被,瑟瑟发抖,浑身紧紧蜷缩成一团,就像是冬日被人丢弃在门口的小猫咪一般。
如果一直不出声就会别人忽视。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
春寒料峭,春夜微冷,偏院因地势偏低,草木旺盛,滋生水汽,因此越加湿冷。
夜晚的寒风,似乎可以透过皮肤上细小的毛孔,钻入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偏自作主张睡地铺,怎么可能不冷?
隔了一丈远的距离,他在床上,她在地上。
貌似挨得很近,中间却隔了一座难以跨越的灯火······
陌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中褪去了清澈,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锐利如膺。
他忽地笑了,笑容颇为无奈,冷漠高贵的气质中隐隐透出王者才有的霸气。
她倒是能说到做到,发誓要保护他,就真的不遗余力地保护他。
若是换做旁人,别说是公主千金之躯,即便是家境稍稍优渥些的士族小姐们,都金贵得恨不得向所有人示弱。
她们是会宣扬她们是需要被保护的弱女子,应该睡最体面柔软的床榻,应该嫁最孔武有力、能保护她们的夫君……
哪有像她一般。
下嫁又睡地铺。
整得好像就是在惩罚她自己一般。
打地铺?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万俟沐,你图什么?
图个心安理得?
还是图个避世之所?
不管你图什么,你都已经落入了我的世界,就再也逃不得。
黑只有在夜来临的时候,才会尽数释放她的柔情。
先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若隐若现地泛起,一小块一小块的,并不浓烈。
像是刚刚被挤出来一点,随意涂,来不及调均。
尔后,东一片西一片地聚拢,随便从某个地方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
融合、浸润之后,便厚实地铺满了夜的怀。
眼眶里的一切也就有了静谥的底色。
黑是夜绘制的花朵。
夜是黑编织的花蓝。
盛着爱与恋互相懂得,彼此疼惜的语言。
黑用冷伪装坚强。
夜以静隐忍苍凉。
即便是喁喁私语,也不会夹杂一丝丝的哀伤。
总是那么自然的透着心甘,亮着情愿。
陌言收了笑,掀开锦被下床,一步一步走近万俟沐,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良久。
大概是因为痛苦,她如画的容颜上显得格外苍白如雪,眉心都蹙成一团,让人心中不忍地泛起怜惜之感。
他缓缓矮下身子,半跪在了她身边,姿势不再是那般虚弱,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偏偏增了几分神采。
她应该是做了噩梦,额头渗出冷汗,右手习惯地捏紧左手腕。
他的目光顺着她挣扎的方向看去,倏地一眯,右手猛地握住了她的动作。
概是动而不得,她的身子蜷缩得越来越紧,呜咽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隐隐约约听到她哭,他的心上一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