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尽头的假山高坡地势较高,视线开阔,万俟沐能清楚地望见那道藏青色的身影扶着亭中的红旗柱子,微微弓着腰,肩头微抖,似乎在干呕。
陌言为何在这?风行呢?
她蹙眉四下望了望,竟找不到风行的影子。
远远望着那个单薄的声音,她只觉得心中浮起一阵恍惚的心疼,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当下脚步转了方向,不由自主地朝湖心亭走去。
越走近,陌言沙哑的呕声越是清晰,像是要把他的心、他的肝和肺都呕出来一般,撕心裂肺。
他背对着她,长发未梳,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随着湖面上刮过来的清风飘扬。
他的手撑在柱子上,赤色的木柱子与他一身藏青色衣服相互映衬,更加使他修长如竹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
万俟沐脚步声极轻地靠近,她十分确定陌言是在干呕,呕了几声便开始咳嗽,越咳越激烈。
她一急,想伸出手去帮他缓缓气,最终却还是放下了,停下脚步开口,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像是没有预料到后面有人一般,陌言的背陡然一僵。
他仓惶地回头,往日沉静淡然的眼神闪过慌乱,像是陡然发现敌人的小鹿一般,眼睛中突然出现了恐慌。
见是她,他更是缩了缩身子,受惊一般急急后退了几步。原本苍白的面色更是毫无血色,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感觉,看起来有种沧桑操劳之感。
一个不察,一脚踩在亭脚的边缘,身子一歪,向湖中直直倒去。
“小心啊!”万俟沐手快,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大力带了回来。
陌言顿时压向她怀里,总算稳住身形没掉下湖去。
然而,刚站住脚,陌言便按住了万俟沐搂在他腰上的一只手。
万俟沐以为他要写字,陌言却将她的手摘了下来,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推开。
接着是她的另一只手,同样被他拿开,他的人随即又往后退了两步,和万俟沐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万俟沐莫名,疑惑地问:“你……做什么?”
陌言虽然身子单薄,个子却高出万俟沐一头,这会儿站着,完全俯视着她,然而,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敛下眸子。
他墨染般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张扬着,飞舞着,一张虚弱苍白的脸庞上挂着几丝怆然,嘴角轻轻地抿着。
湖心亭中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湖面的微弱声音,时有时无。
微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酝酿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使人感受着了怪不舒服,同时又像昏昏迷迷的想向空间搂抱过去的样子。
渐渐地,陌言的唇边渗出点点血丝,丝丝点点的红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你流血了?让我看看!”万俟沐一惊,朝他伸出手去,急道。
陌言几乎是立刻又后退一步,双脚已经跨出了湖心亭。
此刻,东边已经升起的太阳不偏不倚地照在他身上,在亭中投下一道黑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