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应该吃醋抱怨,可这陌生的男人偏偏就是他自己,他跟谁抱怨去?他还能吃自己的醋么?
见他的妻这么傻,他真想扳过她的脑袋告诉她,所有恩怨与你没有关系,战争也好,杀戮也罢,本都是因他而起,他来平息干戈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即便他可以开口,他也绝不能说。
他不能说这场战争是因为当初生她的气,吃慕容赫的醋,一怒之下才默许了突厥的南侵,甚至承诺让其借道莽苍山。
当时当日,他还没爱上她,只为了她新婚之夜的那句承诺与她曲意逢迎假意周全,哪里会想到后来的种种身不由己?
他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自己去承受那必然的果,这话从来不错,果然,突厥人抓走了她。
到了这一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只能一面命大成与天盛示好,怕他老丈人不信,他斩突厥六万俘虏献上,把大成置身事外的后路也给斩断了,用暴君的骂名换一个两国联手。
一面再向他的妻舅慕容大将军献计,让天盛军置之死地而后生。
即便设计得再周全,他还是无法放下心来,听到突厥人大放厥词说用二十八座城池换荣兴公主,否则将她充为军妓,他那会儿的怒火快把他自己烧没了,强忍着心里的戾气冒充天盛的使者潜入了突厥大营,见她在大帐内安然无恙地歇息,这才松了口气。
她沐浴时他在暗处偷看,又不敢公然露面。
其实她骂他登徒子还算客气了,他比她想象中更不要脸。
待他暗中部署好一切,连救援连路线连借口都已寻好,只等悄然带她走,哪知那夜她却跑去劫了慕容赫,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救了她之后,又不能跟她一起走,他那时最想见见那个在她身上留下吻痕的男人。
既然他敢去突厥大营,自然有十足的把握会活着出去,并非如他的妻那样因为无知所以无畏,他曾刀口舔血,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等到此刻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他心底何尝没有隐隐后怕,玩火自焚毁不了他,却会将他的妻卷入其中。
她又傻,又莽撞,这次还能完璧归来真是万幸,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他还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呢……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低头咬她的唇,掠夺她全部的呼吸,待尝够了她口中的滋味,他才写道:“小疯子,你以后再不能这么吓我,我的心跳得厉害,你摸摸看……”
万俟沐的手被他拉着贴在他的胸口处,果然见那处跳动不止,她附在他耳边笑,满口应:“好,我再不敢了。”
陌言问完又觉得自己的心智都被她拉低了,她要不莽撞不傻,还是她么?她满口应承下来,与敷衍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这么乖的态度,让他心里痒痒的,好不舒服,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心满意足地捏着。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近得呼吸相闻,真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月光照在窗口,洒下一地银辉,陌言勾起唇角,迟迟没能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