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重又变得安静平和谨小慎微,陌言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所给予的这些温存都是真的,与最初的做戏全然不同,但似乎对她来说没什么不一样。
他做梦也想不到吧,有朝一日会在这样一个偏颇的院落与一个女孩看星星、看无聊的萤火虫,他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些举动有多么幼稚可笑。
他由着她玩自己的手掌,由着她回避他的感情,都没关系,这些他可以慢慢磨。如今,轻歌出嫁了,慕容赫去了边关,颐灏与她芥蒂愈深,她的人偎在他怀里,一切看起来都偏向他这一边,可是,他是越在乎她,越是怕她知晓自己的身份——
她若是知道了,不仅不可能随他远走,还会用她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胸膛。他笃定。
她若不知道,他又怎么能一辈子顶着陌言的身份过活,陪她耗尽这一生一世呢?
他不能。
所以,她必会杀了他。
“哦,陌言,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陌言正在失神,忽然被耳边的声音惊扰,竟觉得手心渗出了汗。他若无其事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说下去。
“明日宫里有端阳夜宴,父皇打算为我庆功,你身子不好,去不了,兴许我要在宫里过夜,你一个人可以么?”万俟沐问道。
端阳夜宴?
既然是宫中夜宴,颐灏夫妇肯定也要出席,陌言虽然心里想去,却碍于这些伤不能去,便只好写道:“可以,你放心。我在家里过也是一样。”
如果没有记错,每一年的端阳都是左相陌鸻最心虚害怕的日子,倒不如趁此机会……利用利用。
毕竟,想要堂堂正正地从左相府走出去,必须得从陌鸻下手。
次日早朝之上,君臣商讨了一些边关事务,无外乎是流民的安置和战士们的封赏。华彰帝似乎很高兴,问起颐灏道:“落驸马,此次击退突厥入侵,昭王也立了大功,朕这就传旨北疆,命昭王安抚好北郡府的百姓后,十一月回京述职。昭王十八年不曾回京,你们父子也有几载未曾谋面,连你大婚也未能出席,实在遗憾哪!你回去让府里准备准备,吃穿用度等等都可向内务府提,务必要让昭王此番回京有种回家的感觉,朕才能安心哪!”
颐灏的星目平静如常,礼貌地应答道:“儿臣代家父多谢父皇恩典!”
华彰帝宽容地颔首,视线扫视过朝臣看向慕容振邦道:“慕容元帅,不知赫将军伤势如何?可有好转?”
慕容振邦一派正气地作答:“慕容赫伤势已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
“赫将军受突厥人奸计所害,却丝毫不损我天盛的利益,天盛有如此英武的年轻将军,朕实感欣慰啊!今日是初一,待朕与皇后去镇国禅寺上完香,便去探望赫将军。”华彰帝叹道。
慕容振邦俯身再拜:“慕容家一门感念陛下恩典,着实惶恐!”
目睹君臣之间你来我往的戏码,多数人早就习惯了,每一次都是几人欢喜几人忧,这回黎戍晓得他家老不死的受的内伤恐怕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