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箭在弦上
狼有自己狩猎的视角，花草想来也有向阳的心思，每个生灵在审视这个世界时，都难免有着自己的立场。而黄樱看着自己的儿子，明显就带着很夸张的滤镜，她听着陈晓轩的话，便觉得儿子真的很利害，当场对陈晓欣说：“看到没有？你不要总瞧不上你大哥，他就是太老实，被人架空了，他还是有许多不错的创意的!”
陈晓欣和张若彦对望了一眼，后者犹豫着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笑了笑，没往下说，陈晓欣接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勇敢点，把‘有没有’去掉吧。”
陈晓欣是很清楚，那些当时架空陈晓轩的团伙，明显觉得要按陈晓轩这思路来搞，到时候搞垮了餐馆，他们会被追责啊。或者说，按陈晓轩这思路搞，陈勇或陈晓欣只要听到了，会马上发现不对，然后及时介入清账，他们就无法脱身了。
一个连骗子都嫌弃的思路。
“死女包，你就不可以有句好话？”黄樱听着就不高兴了。‘
陈晓欣摇了摇头：“t.I.t创意园附近，开个工业风格，二十平方的咖啡馆，或者可试错。”
t.I.t创意园就是广州纺织机械厂旧址，上世纪70年代的苏式风格建筑。
如果在那些铺满红砖旧瓦的老工厂厂房附近，开一个这样的小咖啡馆，对于到那里游览的人们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应景的去处。
听她这么一说，黄樱就激动了，想着要怂恿儿子，真的去开个小咖啡馆试试。
陈晓轩把祖上传下来的餐馆，折腾垮了，一开始可能感触还不太深，会感叹自己运气不好。但为人处世，有比较，就有高低。当他看着妹妹陈晓欣接手之后，一板一眼操持，特别那天试菜，一碗文思豆腐，真的让陈晓轩完完全全正视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看着母亲的神态，他就摇了摇头：“娘，不行的，妹头或者阿彦仔去搞就行，我去搞，一定仆街?。”
陈晓欣没空去理会他们，一边在IpAd上修改着自己的方案，一边对张若彦说道：“但是你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可以试一下，按这个方向来运营。”
并不是她认同张若彦的意见，甚至也不是张若彦觉得，以百年老店作为噱头，就是一个好主意。而是人活尘世间，不是活在小说话本里才子佳人或是大侠、仙人，总是要面对生活的，那就有一个问题：钱。
按老店来运营，餐馆所有的破旧，都可以妥协了。
不这么干呢？
别说四百平方的餐馆，就算是四百平方的家居民宿，装修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餐馆的话，这装潢费用那真的是火箭一样往上飚，这玩意它还跟家居不一样，当决定了经营的方向之后，对于整个装潢的风格化，必然就会有所要求，那没有两百万打底，是不可能搞出来的。
而眼前对于陈晓欣来讲，要拿两百万出来非常艰难不说，且这可不是买楼买车买股票，怎么样还能点残余价值，按广东俚语而言，这笔钱就是“涂在墙上”——不论是以后转手、出租，这笔钱都很难折现出来的。
“试一下看看嘛，卖老字号，然后弄成网红打卡店的，前几年，也有起来的。”张若彦在边上这么劝说着，其实他真的不看好陈晓欣接手家里的餐馆，不是后者的能力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个烂摊子，局限和限制太大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叫我吧，我今天得回公司，有几个会要开。”张若彦说完就身，跟黄樱和陈晓轩打了招呼，就准备告辞，但走到门口，他向陈晓欣招了招手，示意后者借一步说话。
陈晓欣看得出他眼里的认真，倒也没有再执着于“说给狗听”的把戏，走过去送他到电梯口，张若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韩信在项羽手下，也不过是一个执戟郎中啊。如果你在公司，比如番禺那个会所菜馆的项目，至少能给你一千万预算。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为了原生家庭，牺牲这么多，是否合适？我不知道，反正你得想清楚。”
电梯到了，他进电梯，挥了挥手，电梯门关上，陈晓欣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晓欣从面试她去顺德特色过来的那些厨师、工作人员，基本上有李姗在协助她做这件事，一切都显得很有条理，就算是那空荡荡的餐馆有些破败，但是陈晓欣实在太擅长面对这样的场面。
其实陈晓欣的长相，算不上柔美，她的脸部线条略显得过于硬朗。
其实她剪短发或者中性的油头，会显得很帅气，她大嫂刘宛晴在结婚前，曾哄着她这么摆弄了一回，身边朋友都觉耳目一新，纷纷喝彩。
但那次之后她就坚决抗拒这么干，她更喜欢留披肩长发。
于是笔挺的鼻梁和过薄的嘴唇，让她看上去，甚至就有点刻薄。
但对于一个创业团队来说，这样的形象和气场，配上她沉稳的谈吐，真的能带给团队信心：而且一进厨房，李姗无论是刀功或是厨艺，都绝对让团队在专业上被折服，也因此更对这餐馆的未来感觉到希望，对于陈晓欣许诺的分红憧憬起来。
紧接着服务员、收银、迎宾、保洁等等人员的招聘，得益于她在公司独力操持运营部的经历，这一切对她来讲，忙而不乱地一件接一件解决。
餐馆也根据老店的风格和方向，开始进行一些微妙的改造和装潢。
“这么急着开业？”陈淑芳过来看她时，皱着眉头向陈晓欣问道。
因为陈淑芳是看着父兄开餐馆的，每次到了家里餐馆要换装修风格时，都得停业两三周。
哪有这么连面试人员加上装饰，不到一周，然后就准备试营业的？
陈晓欣正在给员工派发开业传单，随手塞了一叠到姑妈陈淑芳手里：“这边上小区，姑姐你跟我一起去派吧。”
“我认识这小区的物业经理！”陈淑芳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熟人的微信号。
她对陈晓欣说：“为八折卡，让她当成福利，有人交物业费，就发一张！”
陈晓欣一把抱住姑妈：“我就知道姑姐最犀利！”
“这么大了，还抱来抱去，去去去，让我找这边小区的物业。”陈淑芳笑着把她推开。
于是便没有看见，陈晓欣眼底那一丝忧虑。
其实陈晓欣是在回避陈淑芳的问题。
这么快试营业，当然不是太合适。
但如是前台的那一瓶御衣黄，花季到了，芍药总是要开的。
而母亲黄樱的状态，让陈晓欣感觉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