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雨停了,他也从浅睡中醒来,跟另外两名新人在山鸡与常五的带领下上了一辆老旧皮卡,沿着崎岖不平的马路往东方行进。
两名新人中个字稍矮的那个很是健谈,一路上都在讲他是怎么从杀掉农场主雇佣的监工,抢了对方的枪从宝石城逃出来。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加入黑色圣徒,走上一条勇者之路……就像黑色圣徒的招人海报写的那样。
唐岩问了几个关于宝石城的问题,都得到那人详细解答。
所谓宝石城,是方圆200KM内最大的人类聚居地。那是一座在废土上建起来的“新城”,为旧时代残留下来的军阀控制。
从宝石城第一代城主开始,下面的人都以总督相称。
要知道距离核子战争爆发已经过去100多年,人类文明在废土苟延残喘的过程中,那些幸存的科学家也没闲着,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利用现有资源研发净化科技,目标是干净的水源与充足的食物。
宝石城便有一支科学家团队,在总督的保护下专门从事净化土壤附着的放射性微尘的研究。从核子战争爆发到之后的100年间,他们只能进行简单的过滤操作,提取干净土壤,在宝石城的封闭设施内进行食物栽培。
近50年来,随着一些半衰期短的放射性物质失去污染效果,以及净化研究不断深入,宝石城初步掌握了祛除土壤中放射性微粒的技术,并将这一技术应用到露天环境,在宝石城周围地块建成一个个小型农场,用来生产辐射值很低的玉米、土豆等易活粮食作物。
有农场自然便有农场主、劳作工人。
在城里雇佣劳工的代价很大,显然没有从奴隶贩子手里购买那些衣不蔽体的可怜虫划算。
眼前这个叫曾华的男子便是奴隶出身。
不,严格意义上讲,就算变成宝石城旗下星辉农业的劳动工人,实际性质依然没有改变,他还是一个没有自由,没有个人财产,没有生存保障的农奴。
杀掉监工逃出农场意味闯下大祸,变成宝石城的缉拿对象,无论是奴隶贩子,还是赏金猎人,想必不会介意抓住他交给宝石城换取赏金。
他之所以没有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又或者加入剃刀人魔、熊猫人军团那样的盗匪势力,来到黑色圣徒这个规模相对小一些,发展时间很短的组织,皆因黑色圣徒的先知大人同宝石城的总督理念不合,互相看不顺眼。
一个小小的盗匪团竟然敢于同宝石城那样的大势力叫板,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这是谁也无可否认的事实,因为黑色圣徒根本不需要依赖宝石城的集市资源,这个新兴盗匪组织有它自己的贸易渠道,可以将劫掠所得换成维持组织发展所需的食物、弹药、枪支、药品等。
说起加入黑色圣徒后的生活,曾华很激动,很兴奋,好像招人海报里呈现的画面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相比曾华的健谈,另一名新人全程无语,眼神漠然,表情僵硬,如同没有感情的活死人。
繁星点亮夜幕的时候,皮卡车停在一座山庄前。
说是山庄,其实很大一部分建筑已经倒塌,只有外墙经过修整加固,看起来还算完整。
从山庄大门严重褪色的匾额可以得出这片建筑是核子战争前一座疗养院的结论。
相比黑色圣徒基地的前身,唐岩更在意墙头行走的那些人。
毫无疑问,那是负责基地警卫工作的巡逻兵。
山庄大门后面与院墙角落建有多座简易哨楼,水泥掩体上架着不知型号的轻机枪,楼顶则是一盏盏探照灯,不断在哨楼左右游移。
唐岩有些意外,本以为黑色圣徒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盗匪团,没有想到那个喜欢别人叫他先知的家伙挺有能力的,把老巢经营的还真有几分基地的样子。
门口警戒的哨兵确认山鸡与常五的身份,里面的人卸下门栓,缓缓拉开沉重的铁门,放皮卡车驶入院内停车场。
车停稳后,唐岩从车厢跳下,借着灯杆播下的光芒打量一眼周围。
皮卡车旁边停着好几辆车,基本都是经过改装的车型。有的在外面加装精钢护板,有的在后面货厢安放火力出众的轻机枪。
一辆车体宽阔的军用越野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资源匮乏的时代,绝大多数车辆都是通过电力驱动,而那辆军用越野车显然是一辆柴油动力机车,在这个世界绝对是昂贵的代名词,同样也是一种身份象征。
“走吧,还愣着干吗。”
山鸡的声音将他惊醒,赶紧收回远望的视线,跟着前人脚步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
“那辆车很棒吧,它可是整个宝石城都没有几辆的柴油动力车,剃刀人魔的老大出到10个美人儿20袋粮食老大都没有答应交换。”
常五一说话满嘴酒气,看来刚才在路上没少吃酒。
唐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灯火通明的大厅外面四角堆着水泥袋,后面是比M16更老的M14,地上散落着空弹匣。
没有人值守。
人都在大厅里面。
大厅是由室内篮球场改造而成,卸掉了篮筐篮板,四个角落各有一台小型发电机为楼顶安放的大功率探照灯供能,将整个房间照的灯火通明。
山鸡带着几人往里面走去,入眼便是一道人墙。
人墙的后面是一座高台,台子边沿搭着绞刑架,绞刑架下面拇指粗的麻绳拴在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年女性的脖子上。
台子前方站着一个额头有胎记的男子,正高扬双臂,对着下方匪众高呼。
呜哈,呜哈,呜哈,呜哈……
一阵热血激昂的欢呼后,额头有胎记的男子从高台下去,另一个人循阶梯走上,来到众人面前。
同披着破旧皮甲或者金属片的匪众不一样,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红色领带,里面是白的一尘不染的衬衣,左手摆动间还有银色表带时隐时现。
登上高台,那人用干净的五指理了理油亮的头发,平展双臂往下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