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中。
李世民正跟长孙皇后谈今天李渊的态度,说起丹阳,结果就接到急奏,说秦琅在长安街遇刺。
皇帝腾的就站了起来。
“遇刺?”
他几乎难以置信。
奏报消息的是金吾卫,事情发生在他的的地盘上,他们又是第一个赶到的,自然是第一时间接下了这个案子。
秦琅运气较好,仅是肩膀上中了一箭,伤的不重。程处默比较倒霉,中了三箭,小腿、和背上各中一箭,屁股上还中了一箭,另外还被砍了两刀刺了一剑,可谓是伤痕累累,救下时,全身都被血染红了。
老黄比较猥琐,只是一条手臂被划了一刀。
因为三人都未披甲,所以看上去还是很吓人的,全身殷红,好在这毕竟不是战场上,那些人在长安城中行凶,也不可能披甲执矛持弩这种大杀器。
可就算如此,皇帝也是震怒万分。
秦琅堂堂国公,还是他的嫡长女婿,又是转运使,是他现在最信任的重臣之一,居然被当街行刺。
而一听对方居然有十八人。
“刘师立率领的右金吾卫全是饭桶吗?他们负有巡骑六街,驻守街铺之职,拥有整整六千人马巡警长安街道,为何却连堂堂国公都保护不了?”
“叫刘师立赶紧滚过来见朕!”
平康坊镇抚司诏狱里,秦琅简单的包扎了下肩上的箭伤后,正亲自与张亮一起会审刺客。
刘九、林三、魏昶还有秦用、秦勇等听闻秦琅遇刺受伤,都是第一时间杀气腾腾的赶到现场。
十八名刺客,逃走了三个,死了三个,剩下十二个受伤的全都被捕拿。
拖回诏狱,立即分别审讯。
张亮黑着脸,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镇抚使肯定得担干系。
“查到这些人的身份没?”
魏昶脸上的刀疤紫胀,“正核查之中。”
“废物,这么久还查不出,你魏阎王不是号称熟悉京师吗,怎么这么久却还没头绪?”
秦琅倒是安抚张亮,“张公莫急,敢在京中公然行刺我,肯定也不是什么城狐社鼠,坊里恶少的,既然魏帅也说这些人脸生,那我看要么就是外地来的,要么就是隐藏较深的,或许是哪家的豢养的死士或是家奴也可能。”
张亮问,“三郎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张公这话说的,我最近得罪的人可就多了,难道张公不知?”
张亮讪笑两声,秦琅在长安城确实树敌不少,最早跟郑家结梁子,后来做了镇抚使,更是对旧太子党人下过不少狠手,更别说此后为救灾,京中豪门哪个没被秦琅征过粮?再加上近期跟丹阳长公主的事,也是闹的沸沸扬扬,另外他这次回京,又要搞什么税法改革,也是被众人唾骂的。
“三郎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这个秦琅自己也不知道该怀疑谁了。
谁都有可能。
“还指望着张公能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呢。”
亲仁坊里,秦琼听说儿子遇刺受伤,立马就骑上忽雷驳赶到了平康坊,在诏狱门口,遇到了右武卫大将军兼太子左卫率程咬金,哥俩交换个眼神,都是杀气腾腾。
“狗日的,这是要向咱们山东人宣战了!”程咬金眼神杀气外露。“连我程咬金的嫡长子都敢动,这是不死不休之局。”
“这事定是他娘的士族干的。”
“先不要乱嚷,等查清楚再算账不迟。”秦琼沉声道。没证据的事情,乱嚷出来,对谁都不好。
“还用的着查吗?他娘的,一直都在打压咱们呢,到如今看着压不过了,就出这样的绝户计,有本事冲着咱们哥几个来啊,居然向着小辈下黑手,这他娘的不就是他们向来的阴司手法吗?无能、狠辣,还又懦弱,只管暗里下黑手!”
秦琼拉着老程进了衙门。
一进来,老程两个先看到秦琅坐那,倒没事人一样。
“你没事吧?”
秦琼担忧问道。
“阿爷,我没事。”
“三郎,我家大郎呢?”老程没见到儿子,有些慌。
“程叔,大郎受了些伤,不过都是些皮外轻伤,今天的事都怨我,若不是我拉着同行,也就不会牵连他了,刺客是冲着我来的。”
老程道,“这事怪不得你,贼人就是咱着咱们山东人来的。”
他跑去找处默,看到儿子脱的精光,身上六七处包扎,趴在榻上,居然不由的红了眼睛,泪都下来了。
儿子毕竟才十几岁啊,可就因为他是嫡长子,所以向来对他严厉,又处处拿他跟秦琅做比较,现在看儿子这样,老程都流下鳄鱼眼泪来。
“儿子,你认出是谁动的手没,阿爷去灭了他满门!”
程处默摇头。
“这些人都戴了黑巾遮面,也不说话,不知身份,但我可以料定,这些人都是当过兵,而且肯定上过战场,每个都是好手,否则他们十八个人,我们三个也不至于吃亏!”
程咬金点头,“这倒是,三郎那是亲手斩杀过王君廓和罗艺这两员猛将的,又击败过谢叔方,若是一般流氓,早就被你们砍光了。”
刘师立急慌慌进了趟宫,然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愤怒的李世民直接给罚了一年俸禄赶了回来。
刘师立回来后不久,百骑司的李君羡也打着探视手下程处默的名义过来,了解了下案件,然后直接也参与此案中来。
皇城的殿前司王宦官也来了,这位没卵子的一张死人脸,直接就说奉陛下旨意,殿前司与左右千牛卫也将负责协查此案。
刑部也来人了,大理寺来人了。
这个案子惊动了太多太多的人。
被抓到的十二个活口,现在每个人都有起码七八个衙门的人在一起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视,以确保他们不会被灭口,并保证他们的供状会如实的上报。
至于逃走的三个,也被全力揖捕之中。
长安最有名的画手,赶来绘制这些刺客的画像,然后整个京畿地区悬赏指认。
第一个被查出身份的是一个死去的家伙,这家伙被查出是个突厥人。
不过没有谁相信这次的行刺是由突厥人指使的,颉利可汗不可能跑来长安杀人。
第二个被查出身份的是一个俘虏,这家伙被查出原来是大总持寺的一名僧人,还是法雅的徒弟。
“莫非是秃驴们幕后指使的?”
秦琅却不信。
“和尚们恨我,这我相信,但说他们策划了这次刺杀案,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只能说也许有和尚参与了此次刺杀,或者说他们只是被人当了刀使。”
秦琼也是支持这种看法。
程咬金依然说这后面肯定就是那些士族。
李世民一天派人过来询问七八次进展。
诸司会审,皇帝极度关注,秦琅很清楚,这个案子很快会真相大白。
一个又一个刺客的身份被查出。
只是越查越迷茫。
这些查出身份的人里,有和尚有道士有突厥人,也有粟特人,甚至还有高句丽人,以及契丹人,简直就是他娘的一支多族混合雇佣军。
那些俘虏也都十分嘴硬,任如何刑讯,也都不肯招。
到后来,秦琅确认,这些人不是不肯招认,是他们确实根本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他们真的只是拿钱办事的雇佣杀手。
而那个和尚,则情况又有所不同,他是法雅的弟子,又被强令还俗,所以对朝廷对秦琅心怀恨意,不久前有人找上他,说要伸张正义,杀死害佛的奸贼秦琅。
于是这人便加入了进来,他与其它刺客都不熟,至于拉他的那人,也只是单线联系,每次对方联系他,他没有那人的联系方式。
“这个和尚,看样子是有人故意弄进队伍里,以混淆视听的迷雾!”
三天,案子也没太大的进展。
李世民对此非常不满,把张亮也骂的狗血淋头,罚了他一年俸禄。
秦琅入宫面圣。
“张亮非常无能,让朕十分失望。”李世民道。
“陛下,非张公无能,而是现在查到的一些东西,张公不敢说。”秦琅直言。
“查到了什么,张亮不敢说?”李世民惊讶。
“陛下,虽然这次幕后之人很小心,但通过臣这几天的详查,并推理,最后倒是得出了一些有意思的情报。”
李世民紧皱起眉头,“查到了什么,直说。”
“这些刺客,基本上都是互不认识的人,来自各地各族,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痕迹的时候,我现在通过详细的比对,发现这些刺客之前与幕后人联系的时候,几次出现了相同的人联系人,而这联系人现在都直指一个目标。”
“谁?”
“封言遵!”
这个名字一出,李世民也不由的愣了一下。封言遵是汝州刺史,他的父亲是密国公、左仆射封德彝,母亲杨氏是杨素的族妹。封言遵是封伦长子,表现还算不错的。
“你意思这次刺杀是封德彝密谋的?”
“臣不敢说,但现在许多蛛丝马迹,都表明封言遵身边的亲随封于修就是那个联系人,他虽然自以为行踪隐密,但接触了这么多人,一点一点的形迹加起来,就能勾勒出许多情报了。”
李世民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