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孙瓒率领白马义从折返北平城之前,猪笼坡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严纲统领的一万北平军精锐步卒,面对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乌桓联军本就前途无亮,再加上乌桓骑兵革新的战法,严纲的溃败毫无悬念。
当两万抄北平军后路的乌桓骑兵赶到时,他们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从无终县城外出动的乌桓勇士,已经解决了战斗,剩下的只是追击零散的败兵,以及打扫战场。
虽然形势对他们极端不利,北平军还是在严纲的带领下奋力而战,表现出了一支精锐之师应有的素质。在乌桓人四面八方飞来的箭雨中,北平军一个个战士倒下,每前进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但他们前进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
乌桓联军在北平军不要命的冲击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千余名北平军进入丛林,公孙瓒帐下大将严纲也在其中。乌桓人没有继续追击,让骑兵进入丛林作战,十分不智。
猪笼坡一役,北平军的一万精锐步卒,长眠于此地的竟接近八千人,而乌桓骑兵也付出了两千余人阵亡的代价。在阿牛看来,五万骑兵对一万步兵,赢得这场胜利实在没什么好夸耀的,但乌桓人的反应就好象过节一样。
“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乌旺老泪纵横。
“是啊,我们从来没有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我们改写了历史!”夫顿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们赢了!”一个个乌桓部落的大人相互击掌,兴奋莫名。
阿牛心头不禁有些恻然,乌桓人过去在与北平军的交战中,吃的亏实在太多了。别说这一场战争的战损比约为一比四,就算乌桓人死在此役的人数与北平军持平,在他们看来,也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
北平军的总兵力接近三万人,损失掉八千精锐步卒,对北平军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回过头来。乌桓联军的损失虽然也不轻,却是数十个部落分担,拼消耗的话,北平军的痛会更加深刻。
每个人都知道。猪笼坡一战后,北平军几乎已经失去了与乌桓联军正面抗衡的能力,乌桓联军在右北平郡的行动将更加容易。但是,这也意味着,经历了这场惨痛的失败之后,公孙瓒死守城池的可能性大增,乌桓联军想要再引诱北平军出城,希望渺茫。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好还是坏!
唯有一点可以肯定:乌桓联军终于击败了不可一击的北平军,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胜利。公孙瓒加诸于全体乌桓人身上的耻辱,正在被洗去!
乌桓各部落的战士们也兴奋莫名,大家将马刀和强弓高举向天欢呼着,尽情地渲泻着心中的喜悦。战斗结束的很快,战场中还有许多战死者的尸体没有被刷新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浮动,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乌桓人的庆贺。
这个时候,一支五千人的乌桓骑兵部队冲了出去,眉宇间还难掩兴奋,但神情中却多了几分严肃。
乌旺和夫顿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对阿牛道:“北平军的步兵已经被我们彻底击溃,若没有阿牛城主的部队牵制白马义从。我们也不能如此放心大胆地在这里展开围攻。我们已经派出了五千儿郎,前去接应赵将军的部队。”
“嗯。”
阿牛点点头,他对飞翼营的安全问题并不太担心,飞翼营的特点在徐无山选定的战场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虽然无法在第一时间了解到战报,但阿牛一直在城主守册中查看飞翼营的情况,到目前为止。飞翼营没有出现减员现象,这也是阿牛能够保持平静的主要原因。
赵云出战前曾得到阿牛的授意:拖延为主,若实在不行,保存实力为上。
不能责怪某城主自私,象飞翼营这样的特殊兵种实在太过珍贵。好不容易攒了五百五十余骑,难道为了这么一场与凤翔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战斗赔进去?就算凤翔城自己面临生死存亡的大劫,只要还有别的选择,阿牛就绝不会拿飞翼营、陷阵营去拼命。
说到底,这场战争中凤翔只是客军。
五百余骑飞翼营,能够拖住三千白马义从一段时间,谅那些乌桓大人们也没办法讲凤翔未尽全力。
有徐荣的临场指挥,即使白马义从与严纲的部队会合,这场战斗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乌桓人的胜利,谁都无法阻止,唯一的区别,就是乌桓联军会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已。
事实上在阿牛看来,从北平军出城增援无终县城的那一刻起,此战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北平军必败无疑!
半个时辰后,五千乌桓骑兵和飞翼营来到了猪笼坡,率部接应赵云的乌桓武将正是扎鲁,这位铁塔般的汉子轻催战马越众而出,嘴唇不断地翕动着,半晌才喊出声来。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直到扎鲁讲完。
“凤翔城赵将军不仅拖住了公孙瓒亲率的白马义从,还射死射伤五百余名敌人,迫使公孙瓒回返北平,飞翼营无一伤亡!”
猪笼坡的数万乌桓人个个目瞪口呆,一片死寂。
对于飞翼营能否拖住白马义从,实际上这些乌桓人大多不抱太大希望,没有人事先能够想到,这支区区五百余人的骑兵部队,竟然真的拖住了恐怖的、近乎无敌的白马义从,甚至在杀伤敌人的同时,无一伤亡!
公孙瓒被迫舍弃他的精锐步兵,逃回北平!
上万乌桓骑兵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飞翼营做到了!
这个事实,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论飞翼营是如何做到的,赢了就是赢了,他们理应获得大家的尊敬和欢呼。那些曾对飞翼营不屑一顾的乌桓族大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客观地讲,飞翼营在这次出击中还是有人挂了彩,十多名倒霉的骑兵,在山道狂奔时被垂落在半空中的树枝划过脸庞。脸上象是被人抽过几马鞭似的,形成了红白相间的“斑马线”,滑稽无比,其中受伤严重者差点失明。这种非战斗性失误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天哪。连白马义从都不是凤翔城这一小队骑兵的对手,他们强到了何种程度?这是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幸好凤翔城是我们的朋友。”
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仗,大大地振奋了乌桓联军的士气和信心,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也使得联军内部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在乌桓联军处于下风的时候,各部落可以戮力同心共克时艰,但是当最艰难的时刻过去,胜利在望的时候,各种被压抑的矛盾纷纷探出头来。
这是一支由三十多个部落组成的联军(陆续又有几个乌桓部落的部队赶到,使得联军的参战部落突破三十个)。代表着各自不同的立场,每个部落的大人都想为自己的部落争取更大的利益。即使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短视,但只要有几个人表现出这样的意愿,整个群体很快就会效仿!
在赢得猪笼坡战斗后的第一场部落大人议事中,各部落大人对此战前途进行了激烈的争论。场面十分火爆,气氛极其紧张。
主战派认为,应该借此次大胜之机,彻底将北平太守公孙瓒的剩余势力连根拔起,以绝后患;而主和派则认为,战斗进行到现在,乌桓人虽已经取得了军事上的绝对主动。却几乎没有可能再从北平军身上占到更多便宜,应该抓住机会迫北平军和谈,以和平手段获得更大的利益。
争论的焦点,便是这场仗是否应该继续打下去,牛叶部队为首的主战派与塔兰部落为首的主和派势均力敌,谁都没办法说服另一方。
两个派别都有自己的理由。
主战派:
第一。北平太守公孙瓒屡次欺压包括乌桓在内的北方少数民族,北平血惨就是证明。单个的乌桓部落根本无力抵挡北平军的进攻,这次好不容易集结了三十多个部落的兵力,不趁势彻底消灭公孙瓒,难道坐待北平军恢复元气。逐一报复?
第二,乌桓各部落在此次战争中已经损失了超过一万五千余名战士,活着的人,需要给那些誓去的英魂一个交待。
第三,右北平郡的城镇中有大量物资、钱财,如果能够逐一攻陷最为富足的县城和郡城,乌桓各部将获得极其丰厚的回报。与公孙瓒打仗的这段时间,参战部落的生产受到了极大影响,战争缴获正好可以补偿先前的付出。
主和派对主战派的论点进行了一一驳斥:
第一点,北平军遭遇重挫后,公孙瓒很有可能据城死守,不善于攻城战的乌桓联军几乎没有攻入北平城的可能,想要趁势将公孙瓒消灭,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二点,继续打下去,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乌桓勇士失去生命。死去的勇士固然令人慨叹,活着的人更应珍惜。
第三点,攻陷右北平的乡镇后能缴获战利品固然是事实,但乡镇的收获十分有限,物资丰富的城市又不是那么好攻的。攻击拥有石制城墙的城市,乌桓联军会有更大的伤亡,且攻城器械的制造速度甚至难以保证连续不断地进攻一个县城。
除此之外,夫顿大人还严肃讲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们取得了这场大胜,北平军短期内应该不敢出城与我军正面对决,但这未必是一件好事。抛开汉人擅长防御战、守城战不谈,北平战事的平衡已经被打破,那些邻近北平且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汉人势力,会坐视我们乌桓人继续在北平为所欲为吗?而帮助我们拖住辽东军的鲜卑人,会容忍我们独自从北平捞取好处吗?甚至连幽州牧刘虞大人,恐怕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
一直在帐中沉默不语的阿牛,不禁对夫顿大人的识见有了一番新的认识,“能在大胜之余不骄不躁,并能当前形势作出理性的分析,这位胖子大人的识见绝非一般人能及。塔兰部落名列乌桓三个最强部落之一,夫顿的眼光,定是其中的关键!”
胜利使人盲目,夫顿的话,让那些主战的部落大人为之一滞。乌桓人的形势,并不象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夫顿大人的担忧,绝对不会成为现实!
营帐内先前的争论淡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思索夫顿的话,夫顿大人显然对此颇感欣慰,脸色稍霁,缓缓地道:
“我们乌桓各部落此次大举进攻北平,并非我们的实力已经足以与汉人叫板。公孙度的辽东军前番进军大草原的威势相信大家还没有遗忘,即使实力折损严重的北平军,若将目标对准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部落,都能获得完胜。
我们与北平军的战争,因北平无理扣留我们的财货侮辱我们族人而起,我们针对北平的报复行动才没有招来更多的敌人。但是。当我们已经取得了一场决定性胜利之后,若还不依不饶地穷追猛打、试图将公孙瓒的势力消灭,只会激起其他势力的反感——实际上我们根本没有消灭公孙瓒的实力。
为了打这场战争,各个部落的勇士齐聚北平,草原上凶狠的狼群和那些比狼群更凶恶的敌人。正严重威胁着族人们的生命,甚至那些贪婪的鲜卑人也可能趁机抢夺草场,抢夺我们的财富。各个部落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我们的勇士应该回到各自部落保护我们的族人和牲畜,而不是继续留在右北平郡,这不是我们的土地。
另外,现在已是秋季。严酷的冬季即将来临,相信在座各位大人的部落,都还没有来得及为越冬作充足的准备,那些工作同样需要精壮的战士协助完成。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营帐内一片静默,坚持留下来继续这场战争,最终的结果还很难讲清楚。但部落的生产、生活、安全等方面的问题却是可以预见的。一些主战派大人,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这些问题。
自从争论开始后,乌旺大人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各个部落大人的争辩。乌旺很清楚,随着猪笼坡一役的胜利。各部落同甘共苦如同一体的情况将一去不复返,他这位临时盟主的作用,已经被严重削弱,这正是他沉默的原因。
直到现在乌旺开始发言时,也没有直接发表自己的见解,而是询问同样保持着沉默的阿牛。
“阿牛城主,不知你对这件事情有何看法?”
某城主淡淡地道:“我赞同夫顿大人的看法,今日一战之后,如果乌桓联军继续对北平军施压,最多五日,辽东军便会卷土重业,别忘了还有平原令的援军仍在向北平进发。
还有,以公孙瓒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我是北平太守,只需以北平步卒稳守郡城、县城等重要城池,并亲率白马义从挥师北上,以血还血,追杀乌桓各部落没有抵抗能力的妇孺,甚至根本用不着等援军赶到,北平之围自解。”
以白马义从的实力,即使各部落的勇士没有离开,也只能接受被一一击破的命运!
如果将公孙瓒逼至走投无路的地步,公孙瓒的千里追杀肯定将成为现实。各部落的迁徙才刚刚开始,与北平极近,白马义从甚至有能力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血洗十个以上的部落!
众人无不色变!
“这。。。不会那么严重吧?”
牛叶部落的牙突大人结结巴巴地道,其实他自己也明白,既然乌桓人能够在右北平郡执行焦土政策,公孙瓒为何不能血洗各部?
就在这时,两则消息传来。
其一,平原令刘备的五千部队,在公孙瓒阵营某玩家势力的帮助下,抄小路避开刘虞阵营玩家部队在官道上的重重阻挠,于一个时辰前抵达北平城!
其二,半个时辰前,北平城派出了上百人的斥候骑兵部队,向着北面的乌桓大草原分散而去!
如果说在此之前乌桓大人中的主战派还有些犹豫,那么这两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仗已无法再打下去。北平有了第一支援军,由讨伐董卓战役中虎牢关前出尽风头的刘备和张飞统率;而公孙瓒突然向北方大规模派出斥候,显然不能排除北平军准备挥师北上的可能,北上的目标是谁,谁都清楚。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某城主提出了“愿前往北平与公孙瓒交涉,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的想法,获得了各部落大人的一致赞许。
北平城太守府,阿牛与公孙瓒再度会面,一同在座的,还有平原令刘备,和一名领主玩家。
阿牛曾打算请肥龙宝宝和龙神帮忙,让青州黄巾军剩余的部队向平原县城发起一次佯攻,刘备带出五千人的部队后,平原县城的守军不到两千人,黄巾大举围城很可能迫使刘备回师自救,毕竟那是他唯一的资本。不过,考虑到那有可能暴露凤翔与黄巾的联系,未曾付诸行动。
阿牛对刘备的部队能快速通过刘虞阵营玩家的封锁,顺利抵达北平颇有些意外,为了阻止刘备军到达,刘虞阵营的玩家部队几乎全部出动,结果仍是功亏一篑。
那名领主玩家,显然就是帮助刘备抵达北平的领主,在公孙瓒的介绍中阿牛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辽东郡江义城主乌伤小马哥。
江义城的部队从辽东赶到战区已迟了几日,小马对当时的形势作了一番分析后,置“协助防守俊靡县城”的任务于不顾,独自率部冒险西进,在刘虞的地盘接到了刘备,并带着刘备的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了阻拦的部队,给北平军的反攻保留了一线希望。正是因为这份大功,乌伤小马哥才得以入帐议事。
青州最强领主和幽州最强领主的第一次会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实现,阿牛和乌伤小马哥相视一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这家伙好象不怎么讨厌嘛。”小马暗道。
阿牛此行的重点还是与公孙瓒的谈判,谈判很快展开。
刘备的援军赶到让刚刚吃了败仗的公孙瓒恢复了一点底气,但逃回北平的严纲,对猪笼坡一战的描述让北平太守暗自心惊,乌桓人革新了战法之后战斗力飙升,不再是北平军可以随意欺侮的对象,七万余乌桓骑兵,依然拥有难以撼动的兵力优势!
即使北平能保住一郡四县和部分重要城市,并以白马义从对乌桓各部发动凌厉的反击,但乡镇的相继沦陷,将使得右北平郡名存实亡,那是“七伤拳”似的打法。
再则,公孙瓒也担心,即使这一次依靠援军和反击保住北平,谁敢说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乌桓联军围攻北平的事件发生?
因此,除非乌桓人太过份,公孙瓒也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出现,他再也经不起大的折腾。
双方各有忌惮,都有强烈的议和需要,关键的一战,是如何处理得让双方都能接受,都有台阶可下。
事情因北平扣留乌桓商人财货而起,那是战争的引爆点,因此,理亏且暂时处于弱势的北平军发还财货是必须的,如此一来,乌桓联军才有退兵的“理由”。
作为北平太守,公孙瓒在战败后就这样退还财货,显然也有损颜面,某城主还得为公孙瓒的面子煞费苦心。好在阿牛还有几分急智,在这个问题上再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小聪明:公孙瓒将那批财货“赠送”给凤翔城,作为支持老师卢植重建洛阳的一点心意。
某城主上体天心,为平息双方的争端,“擅自”将财货再次“转赠”给乌桓人,那就不关公孙瓒的事了。
至于双方各自在战争中的损失,大家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无视,就让它随风飘过吧。
协议达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