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晃眼之间,三年时光就这么悄悄的从身边走过,经过几年前我跟表弟的寻宝后,天后宫再次面对对世人打开,里面的房屋重新修整了一遍,还入住了一些道士,由于有妈祖这位有求必应的大神在,每天去天后宫求神还愿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一时间香火也是非常鼎盛。
经过几番修整,天后宫里的菌子厂也完全被拆掉,后院成了这些道士休息跟吃饭的地方,尽管这样,我们村里的小孩子还是一样会去里面玩耍,虽然我跟表弟在里面曾有过一番心惊动魄的经历,但这些并不妨碍我们继续在里面躲猫猫之类的,谁让里面空间大呢。
这天,我们家里的几个小辈从天后宫玩耍回来后,外婆没有像往常一样让我们洗手吃饭,而是交代了我们几句,便带着我们出了门。
本来玩闹了一天的我们,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只叫唤,但一听到外婆要带着我们去吃“白席”我们几个小孩子眼睛立马发亮,“白席”在农村又称“豆腐饭”跟“吃瓜子落花生”也就是人死了后,寓意为落叶归根大摆筵席,能让死去的人走得体面一些。
在那个年代,虽然农村的经济条件有好转,但也不是每天都能吃顿好的,除了逢年过节可以见到鸡鸭鱼肉上桌,那也就是谁家结婚跟谁家死人时,才能去混上一顿好的,所以对于能够吃上一顿油水,我们几个小孩子都很是向往。
这次要去吃“豆腐饭”的人家在隔壁村子,当我们走到目的地时,热热闹闹的人群已经差不多把摆在院子里的桌椅坐满了,外婆环顾四周,好不容易才找了两张空着的长凳,让我们围着桌子坐下。
当一坐下后,我便四处打量着院子,想看看什么时候才能上菜,本来玩了一天,肚子早就饿了,加上走了一个多小时,肚子此时已经在严重抗议了。
硕大的院子此时人声鼎沸,吵得你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要是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估计没人能想到这里正在举行一场丧宴。那不远处的堂屋里停着灵柩,灵台上一盏微弱的油灯燃着微光,显得极为冷清。只有一两个家眷在守着,其他的家眷显然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对于这些我并没有兴趣,我此时眼中只有那丰盛的饭菜,看到偏屋门口那几口炒菜大锅里冒出阵阵香喷喷的白气,我都恨不得冲上前去在锅里扫荡一遍...
好在没过多久,管事的见客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吩咐开席,看着那肥厚的五花肉、香喷喷的鸭子、入味正好的酸辣鱼等等美味,我连吞了几口口水,随后也不等大人们发话,我们这些小辈抓起筷子就开始往自己的碗里扒,好在大人们此时也都被面前的饭菜吸引,开始你来我往的伸着筷子往菜盘子里夹,生怕自己吃得少了...
席间,主人家也很是客气的让大家吃好喝好,顺便还说了一大堆的客气话,就是感谢大家帮忙什么的,但这个时候,哪有人有那个心情去管他说什么,只顾自己吃自己的,你要真想感谢,还不如多上几盘五花肉来得实在,而我从菜上桌开始,就开启了扫荡模式,只要是肉类,我都没有放过,一时间满脸吃得油光发亮的,肚子里也满是油水...
这一顿大家一直吃到天黑才算是彻底结束,但饭菜结束后,并没有多少人离开,除了一些第二天要干活的人离开外,留下来的人都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是因为等会还有热闹可以看。
在90年代,农村里的日子因为有起色,家家户户不管是喜事还是白事都开始讲究起来,特别是白事,不但大摆筵席,而且还会请道人师傅超度,而那个时候我们那个地方因为饭后没有什么娱乐,哪家只要死人,大家都会跑去先吃一顿,然后再看看热闹,有的甚至会再晚上自带长凳去看上一场,像哭丧、追道人、破坛放鸡等等,这些道人的手段都会博得大家的喝彩。
而在如今,哪家要是死了人,别说晚上去看了,就是白天,一般也只是送个礼,便离开,生怕撞上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所以为了热闹,如今的丧事办理也是五花八门,拿个最简单的来说,像几年前,我一个好朋友的爷爷死了,那时候刚兴起乐队奔丧,我朋友家里有点闲钱,便赶时髦的请了一个,可没想到这乐队一请来,摆开架势就是一首宋祖英的《好日子》,当场就把我朋友一家气得鬼火直冒,而一些正在喝水得看客顿时满嘴水雾,差点呛个半死,你说你搞乐队图个喜庆,那也得看什么场合不是,你在人家丧礼上唱这样的歌,不是自找麻烦。由于办丧事不能发火,我朋友一家没有忍住,愣是砸钱让这乐队跟孝子一起哭丧。
言归正传:当月亮高高挂起后,外婆见时间已经午夜十分了,便拉着我们几个小的开始往家里走,说实话,我们这些小孩子对于死人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一个劲的觉得那灵台里的道人表演十分精彩,不时的翻上翻下,嘴里念着四言八句,如果不是外婆让我们离开,我们肯定还会跟其他人一样,接着看下去。
也许是因为刚吃了一顿好的,一路上我们几个小孩子显得兴致勃勃,并没有因为时间已经接近凌晨而有什么睡意,只是你说一句那鸡腿好吃,我说一句那扣肉真香,外婆看着我们叽叽喳喳的边跑边说,只能是一个劲的提醒让我们慢点,别摔了自己。
回家的路并不难走,一路上接着月光的照耀,倒也走得很是顺畅,但快到家时,我们路过一间门前有压水井的房子时,却觉得气氛格外的阴冷。要说以往白天,我们也来过这里打水,那个年代因为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自来水,所以地下水成了首选。
在白天得时候,我们在这里打水也不是少数了,怎么今晚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大概外婆也感觉到了什么,拉着我们加快了往家里去的速度。
好在有惊无险,我们安全的到了家,回到家外婆先是带着我们几个到灶屋里,在烧柴的灶膛里用手刮了一些锅灰,在我们每个人的脑门前点了一点,寓意为压煞。
在忙完了这个后,才让我们洗脚上床睡觉,我一到家里就睡意浓浓,要不是外婆执意要给我画那锅灰,我早就上床睡觉了,所以我胡乱的拿水冲了几下脚,便爬上床开始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啊”的一声尖叫,当声音响起后,不止是我,家里人都被吵醒了,原本关上的电灯,又开始打开,外婆跟舅舅他们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而这一找不要紧,却看见表姐此时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直冒汗,嘴角紧咬瑟瑟发抖,不时的嘴里哼上一声,然后吐词不清的说着:“我怕,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