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对齐总管还有别的了解吗?比如被齐总管祸害的人都有些什么症状?”比起钱财,尹逍慕更想知道那位齐总管的事。
“症状……”林子源拧起了眉,“没人知道那些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只知道忤逆城主的人会疯疯癫癫,然后便会传染给至亲,不出三日那些人一家都会吐血而亡,那些血还是黑色的,很是可怕!”
说到最后,他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尹逍慕沉着脸,虽然神色上没过大的反应,但微眯的眼缝中翻涌着许多黯光。
裴映宁默契地没有当着林子源的面多问,只对林子源道,“林公子,朝廷派人前来赈灾,不日便会抵达靖阳县,这几日还请你出面救济灾民。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林子源哪敢拒绝?
他现在是恨不得抱紧夫妻俩的大腿!
……
有林家出面发米救济灾民,尹逍慕和裴映宁便不用抛头露面。即便抛头露面,他们也声称是林家请的大夫为穷人义诊。
林家家主林德山听说以后,亲自来见了尹逍慕和裴映宁一面,并包揽下所有的药材药费。
尹逍慕和裴映宁也没同他客气,要知道,若灾情得到控制,等待百姓重建家园时,林家所付出的一切,就算朝廷不褒奖,他们在麟安城也会积攒下旁人羡慕不来的威望和美誉。
商人逐利是本性,但名和利往往是不可分割的。这就好比广告宣传,知名度高、口碑好,还怕赚不了钱?
有了林家的善举,靖阳县的灾情肉眼可见的得到了控制,包括麟安城城内的灾民,也有了临时的避难所。
看着林家如此,许是羡慕林家收到的称颂,又或许是头上压迫他们的大山没了,城内好几个大商户也都纷纷效仿,虽然不像林家那般一股脑的把家底掏出来,但也或多或少的布施灾民。
一时间,麟安城的风气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路上不再有驱赶灾民的情况,更多是排队领米领物的场景。
裴映宁和尹逍慕看着这些变化,心里自然是欣慰无比。
只是过了七八日,却仍旧不见朝廷的队伍抵达,裴映宁不免有些想骂人了。
“尹怀宇这东西真是靠不住,就这样的人将来要是当皇帝,不定要死多少百姓!”让尹怀宇痛失太子之位,她可是一点都不后悔!
“是有些古怪。”尹逍慕锁着眉心,总觉得这事不正常。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裴映宁提议。赈灾刻不容缓,若押运物资的人半途懈怠,管他是谁,她真会起恨杀人的!
“今夜过了再说。就算我们要离开,也要向林家做一番交代。”
“好,今晚再等等看。若是明日还不见京城的人,我们便去途中看看。”裴映宁应道。
现在城里好几家医馆都开办了义诊,他们的压力少了许多,要抽身也不麻烦。
这几日他们都住在林家名下的一处别院中,许是最近奔波劳累,裴映宁时常打哈欠,有人围着的时候还好,她做起事来精神充沛,没任何异样,可一歇下来就感觉疲乏,还老想往茅厕跑,可去了茅厕发现每次只嘘嘘一点。
今晚他们回来的比较早,别院里的厨子给他们做了一盘鱼,据说是林家大宅的池子里抓的,是林老爷亲自派人送来的。
最近吃得最多的就是米粥白菜,一听说有鱼吃,裴映宁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当鱼端上桌时,她胃部一阵难受,无法控制的朝桌下呕吐起来。
“宁儿!”尹逍慕猛地起身,是真差点被她吓得跳起来。
裴映宁想说话,但一抬头就闻着那盘鱼,故而一手捂着肚子干呕,一手朝他摆动,示意他先把桌上那盘鱼端走。
尹逍慕一把抓住她摆动的手,食指合并中指落在她腕脉上,这一探不要紧,原本担心的神色瞬间被一股喜悦取代,那轻抿的薄唇咧开,眉眼绽放出来的笑意比华光还明亮耀眼。
“把鱼端走……”裴映宁难受地抬起头,忽而发现他神色诡异,不由得问道,“怎……怎么了?”
尹逍慕没端走鱼盘,而是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裴映宁没有呕出什么东西,但精神气好像被什么抽走了似的,有些恹恹无力,眼眶也红红的,不解地看着他俊脸上罕见的笑。
他很少这样笑感外露,哪怕心情再愉悦,也会把表情控制得很好。可她呕吐,他不是担忧,而是这般流光溢彩,着实让人……
等等!
她双眸微睁,一丝惊讶从心底划过!
“我这是?”
“你要当娘了。”尹逍慕愉悦道出,那咧开的唇角就差发出笑声了。
“不会吧?这个时候怀孕?”裴映宁脱口道,“好歹也等我们回去再来啊,这会儿来,不是添乱嘛!”
她就说最近怎么不正常,她这身体的体能素质一向都比较好的,突然间总是犯困,还尿频尿急的,原来是怀孕了!
尹逍慕听她脱口下的抱怨,顿时收了脸上的笑,没好气地瞪她,“本王心心念念盼来的,你敢不喜欢?”
心心念念盼来的?
裴映宁忍不住失笑,被他这句话逗乐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么积极的播种,要说不是想要孩子,谁信?
只是……
这孩子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间还不太能适应。毕竟活了两辈子,她压根就没想过带孩子那些事。
尹逍慕将她抱回卧房,轻放到床上,又仔细的为她把了一次脉。
裴映宁是真的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好比中了什么大奖,那眸中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还难受么?”
“有一点。”裴映宁轻抚着自己肚子,微微拧眉,“最近太忙了,都忘了月事没来。突然间得到消息,感觉挺不真实的。”
尹逍慕眸底也露出一丝自责。
他也把这事给忽略了。
“脉象很稳,他很好。”他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尽管她小腹一点都不显,可心里依旧是难以形容的激动。
“慕,你说以后谁带孩子?”对这个问题,裴映宁可是很在意的。她不是传统的古人,要她全身心地相夫教子,她绝对做不到。
“不用你操心。”尹逍慕淡淡地剜了她一眼,眸光柔柔地盯着她小腹,“有娘、有嬷嬷、还有我,再不行,让周尘带孩子也可。”
“……”裴映宁嘴角微微扯动,他还真是会安排!
“饿了吗?我让人重新给你做点吃的。”
“好。”
看他满面悦色地离开,她继续轻抚着小腹,还是觉得像在做梦。
曾经心心念念着要离开,可这一两个月下来,她却再没有了离开他的念头。非但如此,她现在还有了他的孩子,他们有了共同的骨肉,算是彻彻底底地捆绑在了一起。
其实想想,她也挺满足的。
尽管与外人的纷争不断,尽管生活不够安宁,但他一直都站在她身边,毫无道理地纵着她、宠着她、护着她,哪怕他亲爹要为难她,他也从未软弱过半分。
在这个时代,他能做到如此,让她一个现代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这不是难能可贵,而是一种奇迹。
这一夜,尹逍慕的激动一直持续着。
晚上抱着裴映宁睡觉时,他那手掌几乎就没离开过裴映宁的肚子。感觉就像孩子随时会跑,只有这么近距离贴着他才会安心。
第二天。
裴映宁像往常一样想早起,但被拦住了。
“我让林子源派人去打探消息。这段时日你奔波太多,虽然你身体底子不差,但为了孩子,还是谨慎些为好。”
“嗯,你安排就是。”她没有犟。因为她知道,若她现在出什么状况,只会让他分心,简称拖后腿。与其让他担心,还不如安安静静等京城的消息。
许久,她都没有睡过回笼觉了,这天她睡了个回笼觉,到午后才起床。
起床后,并没有看到尹逍慕的身影。
别院的人主动告诉她,说尹逍慕巳时便出去了,还给她留了话,说他今日可能会晚些回来。
裴映宁没想那么多。
傍晚,林子源突然到来。
看到他,裴映宁不由得便想起周尘,只因他们年纪相仿,都有一颗热心肠。不过林子源毕竟是古人,没她的尘尘儿那般外向搞怪。
“夫人,白公子回来了吗?”
看他一脸焦急,裴映宁脱口问道,“出何事了?”
林子源道,“还不是那些救灾粮被劫一事,我派了好些人去云龙山搜找,都没有发现救灾粮的踪迹,也不知道那些劫匪把救灾粮究竟藏哪去了!”
“什么?!救灾粮被劫了?!”裴映宁震惊地从椅子上起身,不敢置信地问道,“何时发生的事?怎么发生的?”
“夫人,您还不知道吗?”林子源意外地眨了眨眼,见她震惊,也没隐瞒,如实道来,“朝廷不是派了军队护送救灾粮物来嘛,今早我按白公子的吩咐派人去打探消息,结果得知昨日大军在云龙山遭遇劫匪,伤亡惨重不说,救灾粮物也被洗劫一空。特别是那个姓杨的将军,为保护雍顺王,受了极重的伤。我以为您知道,没想到白公子还没告诉您。”
“怎会如此严重?”裴映宁惊叹,甚至有点难以想象,“是谁如此大胆敢打劫朝廷的救灾粮?如此庞大的物资,对方就算要转运也会有不小的动静,想随随便便藏起来更不容易,怎么可能找不到?!”
“夫人,怪就怪在这里啊!”林子源也揪心叹道,“我都派了好些人去云龙山了,可回来报信的人都说没发现救灾粮被转运的痕迹!”
“那杨将军和雍顺王现在在哪?我夫君是不是在他们身边?”裴映宁急声问道。
“杨将军和雍顺王被安置在驿站,白公子应该还在他们身边,我以为他应该回来了,所以才……”
林子源话还没说完,裴映宁就奔出了厅堂。
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毕竟那可是百万斤的救命粮!
再说了,要是她那皇帝公公降罪下来,以他的尿性,说不定连他们夫妻一起怪罪!
“夫人!”林子源拔腿追了出去。
但他刚到门口,便被一人拦住。
定眼一看,是自己家中的下人。
“少爷,老爷叫您回去,说是有要事与您商讨。”
林子源望了望那远去的纤瘦身影,她腿脚太好了,他根本追不上。
犹豫了片刻,他对下人道,“我自己回去,你跟去驿站看看,那边有何消息随时回府禀报。”
……
驿站在城郊,裴映宁刚想走小巷抄近路,就被一人拦下。
“夫人,请留步!”
“你是?”裴映宁眯着眼打量他。对方五十来岁,举止神色带着几分恭敬,不像百姓,更像是哪家的仆从。
“夫人,小人是无忧堂的伙计。白公子此刻正在酒楼与我家老爷议事,他说今晚会晚归,怕您担心,故而吩咐小人去接您。”对方毕恭毕敬的解释着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无忧堂?
这名字裴映宁听说,京城最大的药材铺。
她男人现在的身份是大夫,跟药材铺有接触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他们夫妻去过无忧堂。
只是……
她突然眯了眯眼,“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来人回道,“夫人同白公子去过我们无忧堂,小人自然记得夫人的容貌。”
裴映宁抿了抿唇,又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发现他神色有何可疑的,于是说道,“那劳烦你带路吧。”
“夫人,请,白公子和我家老爷就在贤和酒楼。”来人指了指不远处。
“好。”那酒楼就在前面一条街的距离,裴映宁觉得,不管真假,去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跟着中年伙计进了酒楼后,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站在一间雅室外,中年伙计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恭敬地抬手引道,“夫人,白公子就在里面,您请。”
裴映宁推门而入。
这一进去,她刹那间变了脸,猛地转过身瞪向那领他前来的中年伙计!
只因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一把细粉突然扑面而来。
那入鼻的异香让她暗叫不妙,可已经晚了。
她连一点反应都没做出,便觉得眼前一黑,瞳孔最后收入的画面是那中年伙计得逞的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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