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柒、凌武、金嬷嬷随她离开了紫虹山庄。
周倾璇留了下来。
周常海夫妇也已经被他们送来了山庄,陶宽和佘氏两位老人年纪大,加之初来乍到,秦氏便主动揽下了照顾他们的事宜。
而姜玉婕则是安排给了周倾璇。
再见姜玉婕时,周倾璇都不敢相信她这位睿和王妃居然还活着!
两人从小到大都在京城长大,又都是官家贵女,彼此自然是熟识的,只不过因为各自的一些境遇而没有机会走得太近。如今因为裴映宁的原因再见面,都不用其他人调和,彼此的熟悉感就爆棚到顶了。
第二天两人就同进同出,你一口一个‘璇儿’,我一口一个‘婕儿’,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再说裴映宁,住在紫虹山庄里她是很安心的。
就是她现在的情况,吃喝拉撒都得要人看着,如果她没怀孕还好,她还可以试着摸索,可偏偏她肚子揣着孩子,不怕自己磕着碰着,就怕隔着碰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自己也知道严重性,所以尹逍慕帮她她都很配合。只是在心里她难免忧愁,毕竟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孩子,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跟废物没两样。
“慕……”
“嗯?”
“没事,我就叫叫,嘿嘿。”躺在床上,身旁要是许久没动静,她会忍不住开口喊他,然后干笑一声。
尹逍慕如何能不知她心里所想?
所以特意找了一根红绳,一头系在她手腕上,一头系在自己手腕上。红绳也不短,长度够尹逍慕在房里活动,但如果裴映宁心中有不安的时候,可随时拉动红绳,便能猜到他大概在什么位置。
一开始,裴映宁为他的做法感到好笑,不停拉扯着绳子玩,“需要这样吗?”
谁知尹逍慕道,“早就想拿绳子把你拴在身上了,如今也算心愿达成。”
“……”裴映宁囧。她有那么不安分么?
但系红绳似乎还不够,尹逍慕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铃铛,连同红绳一起系在她手腕上。
裴映宁哭笑不得。
但又为他这些举动感动不已。
她正故意摇动手腕晃着铃铛玩,突然她身子微微一僵,双手下意识的覆在肚子上。
“怎么了?”尹逍慕就在床头边,见她如此反应,惊得赶紧将她抱住,然后指腹快速探上她手腕脉搏。
脉象平稳,并无异状。
尽管裴映宁看不到他担忧的神色,但能从他的气息和动作上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惊慌,在他为自己把脉完后,她仰头朝他咧嘴,笑道,“没什么,就是我感觉到宝宝动了。”
呼!
尹逍慕很明显地松了一口大气。
没人知道,就这么短暂的功夫,他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不过,听到她说孩子动了,他随即也将手掌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快五个月的肚子,按理说有胎动也是正常的,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孩子如此明显的胎动,就像孩子之前一直在沉睡,突然苏醒了一般,让他们又紧张又兴奋。
“慕,你摸这边,这边!”裴映宁笑着帮他的手掌挪位置。
她看不到,尹逍慕眉眼里全是疼爱的笑,比珠光还闪耀。
裴映宁不但让他摸,自己也在肚子上不停的摸来摸去,生怕错过了孩子的每一个动作。
而孩子的胎动,也恰好驱散了她内心那一份焦着。
也许是她瞧不见的缘故,尹逍慕也不怕她笑话,俯下腰低下头将侧脸贴在她肚子上。
裴映宁摸着他的头,笑问,“干什么呢?”
尹逍慕道,“同她亲近,以后带她时,她才不会哭闹。”
裴映宁,“……”
夫妻俩正享受着胎动给他们带来的喜悦,周倾璇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王妃,您和王爷起了吗?”
尹逍慕不得不暂停和孩子的亲近,直起身朝门外唤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周倾璇和姜玉婕走了进来。
一人端着洗漱用品,一人端着香喷喷的食物。
裴映宁看不见,但听得见闻得到,便冲香气飘来的方向问道,“你们用过了吗?”
姜玉婕道,“映宁,你别管我们,我们还不饿。”
周倾璇附和道,“嗯嗯,我们还不饿,就是想过来陪你说会儿话。”
在她们把东西放下后,尹逍慕便主动到水盆边。他也不避人,很认真地给裴映宁洗脸梳头,然后一口饭一口菜地喂到裴映宁嘴里。
裴映宁试了几次想自己来,可都被他默默无声地挡开了。
屋子里就听见她嘴里嚼食的声音,她也感觉到气氛过于安静,便试探地问了句,“二姐、姜姐,你们走了吗?”
“咳咳……”二人同时发声,都忍不住清嗓子。
“二姐、姜姐,你在这里还习惯吧?”裴映宁关心地问道。
“习惯!习惯!”二人又异口同声回道。
“习惯就好。”
“王爷、王妃,有件事你们可能还没听说,我们也是今早才听到的。”周倾璇突然打开了话题。
“嗯?什么事?”裴映宁好奇地反问。
“睿和王府不是被夷为平地了吗?睿和王不是一直都没现身嘛,外头都在传睿和王死在了天雷之下,尸骨也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他的事先不提,主要的是那裴灵卿,她不是在睿和王府里头嘛,这次睿和王府出事,死了不少人,可她却死里逃生活下来了。据说她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有人要害她,于是就拼了命爬出房门躲了起来。不过她命是保住了,但逃命过程中又不小心伤到了腿,新伤加旧伤,导致她的腿快保不住了。裴夫人把她接回了太傅府,找人给她医治,可大夫都说需要截肢,听说裴夫人正在跟裴大人闹呢,要裴大人找您负责,而裴大人已经去过楚阳王府好几次了。”
这消息,属实是裴映宁没想到的。
她原本还想挑唆裴灵卿和尹凌南的关系,让裴灵卿跟尹凌南狗咬狗再大干一场,所以她特意给了裴灵卿一把匕首,没想到裴灵卿这么‘不争气’,最后还是她家慕把尹凌南这变态给干翻了。
所以这会儿听说裴灵卿极有可能截肢,她是惊讶的,但是,她依旧同情不起来。
这是裴灵卿当初谋害亲姐该得的报应!
就跟尹凌南这变态想强占弟媳一样,该!
能留裴灵卿一条命到现在,她已经很很很仁慈了。还想她把裴灵卿的腿治好,真是吊死鬼擦粉,以为自己美!
再说了,裴灵卿能废成这样,本就是她做的,她要真把裴灵卿治好了,那不是打她自己的脸吗?
“那府里的人如何打发他的?”她别的不担心,只担心尤林和府里的人被骚扰。
“王妃,尤管事一直对外称,说您需要养胎,王爷和您短时日内都不会回京。那裴大人还不死心呢,非要尤管事告诉他你们在何处,尤管事烦了,就说你们去了西尧国。”周倾璇把听来的消息都一一告诉了她。
“呵呵!他一定气惨了!”
“可不是嘛!那裴夫人还不甘心,还亲自偷偷跑去王府大门外守了两日!”
“唉!”裴映宁突然叹了口气,“可惜啊,现在瞧不见了,要不然真想看看他们恨我又拿我没撤的样子!”
提到她失明,周倾璇不自然地紧张起来,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尹逍慕一眼。
果不其然,尹逍慕俊脸微沉。
见状,姜玉婕赶紧道,“映宁,那些人又恶又坏,瞧不见才好呢,省得污了眼!”
“就是就是!瞧他们作甚,恶心自己罢了。”周倾璇立即附和。
她俩一唱一和,生怕裴映宁情绪受此影响。感受到她们的紧张,裴映宁忍不住失笑,然后认真安慰她们,“你们不用如此小心翼翼,我没有那么脆弱,真的。”
接着她主动转移话题,问起了自己那对外祖父和外祖母。
周倾璇和姜玉婕又打配合,叫她安心,两位老人有她们和秦氏一同照顾着,好得很。
有他们帮衬着照顾陶宽和佘氏,裴映宁自然是放心的。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那两位老人,但目前的情况对她而言,已经是很妥当了。
……
太傅府。
正如周倾璇说的那样,范碧珍偷偷去楚阳王府蹲守了两日,发现尹逍慕和裴映宁是真的不在府里,这才返回了自家。
可回到太傅府,她越想越恨,竟拿了根绳子到裴哲山面前,当着裴哲山的面要把自己往房梁上挂。
裴哲山本就心烦意乱,见她如此胡闹,气得当场就给了她两巴掌,欲把她打清醒。
结果范碧珍非但没清醒,还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朝裴哲山反扑,对裴哲山又抓又扇又挠的——
“你这没用的老匹夫,枉自做这么大的官,却一点能耐都没有,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才嫁给你!你说你在朝中管那么些人,为何连自家的孽种都管不了?不但被那孽种骗去了家财,还被那孽种耍得团团转,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她虽是妇人,可撒起泼来也是凶悍无比的。裴哲山虽是男人,平日里也擅长大摆威严之色,可到底是文人出生,还没同人打过架。面对她如此泼辣凶悍的一面,他非但没占上风,还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锦袍的衣袖还叫她生生抓扯裂开了,整个人差点被她推搡倒地。
“夫人,您快放手!快放手啊!”要不是马安及时上前拉着范碧珍,裴哲山还会更加狼狈。
可马安越是阻拦,越是激发了范碧珍的恨意,转身把马安狠狠一推。
马安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倒,还屁股先着地摔了四脚朝天。
“哎哟!”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么一摔,差点没要了马安的老命,痛得他一时间爬都爬不起来。
裴哲山见状,怒不可遏的他也失了几分理智,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就朝范碧珍砸过去。
“啊!”
范碧珍脑门一痛,惨叫着翻起了白眼,然后‘咚’地栽地。
马安满眼震惊,也顾不上疼痛了,慌忙爬向范碧珍,一探她鼻息,‘啊’地惊呼着后退。
“老……老爷……夫人她……她没气了……”
裴哲山不信,先上前踢了范碧珍一脚,见她没动静,然后蹲下身也探了探她鼻息,这一探,惊得他面如死灰,像见鬼一般丢了手里的砚台往后退。
马安从地上艰难爬起,捂着摔疼的屁股到他身侧,惊恐不已地看着范碧珍那双突睁的瞳孔,哆嗦道,“老爷……这……这如何是好……”
裴哲山虽然也吓得直哆嗦,但总算恢复清醒和理智了。
颤抖地指了指死不瞑目的范碧珍,他咬牙道,“天黑后把她弄去后山埋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夫人失踪,我们该如何向外面交代?”
“她不是刚从楚阳王府回来吗?就说她去楚阳王府后失踪了!”
“……是!”
“赶紧的,把这里清理干净!”裴哲山又咬牙厉喝。
马安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于是两个人合力,先把范碧珍的尸体藏在书桌下方,然后手忙脚乱的打来水清理地上的血污。
还好这是裴哲山的书房,平日里也就马安进来,其他下人没有吩咐是不敢进来的。
两人也没忙活多久,但清理完地面后两人气喘如牛,身上的衣物都快湿透了。
马安道,“老爷,您袍子都被夫人扯坏了,可不能让人瞧见,快回房换身干净的吧?”
裴哲山转头看了看裂开的衣袖,也没迟疑,打开门便往卧房而去。
傍晚时分——
听说裴哲山又来了,尤林烦透了,正想叫门房赶他走,但门房却说,“尤管事,裴大人说他今日不是来找王爷和王妃的,而是来找他夫人的。”
闻言,尤林不解,“找他夫人?那关我们楚阳王府何事?”
门房道,“裴大人说裴夫人来过我们楚阳王府,还在我们楚阳王府外面待了两日,可至今未回府。他怀疑裴夫人失踪同我们王府有关。”
尤林脸色瞬间染怒,“放他娘的狗屁!他夫人失踪,还能赖上我们?他咋不说是我们府里的人看上他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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