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被问的一时间答不上话,眼珠频繁转动,似是在思索如何回答。
“是……萧兄所养的白狼护住了我,等到萧兄归来时,村内就只剩下了我一人,而萧兄力战他们三十余人,未落下风,还是这王袭以刀挟持了我,害的萧兄不敢出手,然而,其他人也惧怕萧兄,不敢上前,王袭这才带着我回到这关内,是故萧兄知我是被关中之人劫走。”
周指挥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到达关外的?”
“至于如何到达关外……”金灵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萧恒,咬了咬嘴唇,又说道,“此关之前约莫三里的东侧过河,有一处隐秘的山洞,便通向关外,是萧兄带我走的,山洞关外的出口,便在那凤凰台山崖之下。”
周指挥使听到关附近居然有山洞通向关外,心中一惊,立即看了萧恒一眼,心中暗想:还需尽快遣人去将那山洞填死!方可万无一失。
“确有此事,我二人也到那山洞探查过,只不过金家小姐所说的出口,似是有块大石挡住,并不通畅。”李兴垣补充说道。
“石块……我……移开。”萧恒向着李兴垣说了句话。
“对!萧兄力大无穷,那石块便是他放在那的。”金灵得意地说着。
“你们还聊起来了,方掌书记,可记全了?”周指挥使又问道。
“回周指挥使,均已记录在册。”
“王袭!军法处置,你还有甚说的?”
“周指挥使!官大一级压死人呐!好!我认!那村是我带人屠的!我临死前,还能听我一言否?”王袭不再唯唯诺诺,昂首挺胸的说道。
“讲来!”
“属下已在此兵役近十年,您方至关中不久,可听过‘打草谷’一说法?”
方掌书记听到“打草谷”三个字时,笔尖忽然一顿,在纸上点了一个大黑点,侧眼看了王袭一眼,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周指挥使见方掌书记如此,眉头一皱,问道:“掌书记似是有话要说?”
那掌书记站起身来,向周指挥使施了一礼,说道:“回周指挥使,老臣无话可讲。”
“你可知‘打草谷’是何意?”周指挥使又追问道。
“呃……这……是契丹军队补给粮草的一种做法……呃……的统称。”方掌书记缓缓回道。
王袭接着方掌书记的话说道:“十年前,我村就是被那契丹军队打了草谷,将我全村上下百余口屠戮殆尽,抢走钱粮无数,仅有几人藏在柴垛之中,方才躲过一劫,如今都在此为戍户。”
“这……”周指挥使一时有些犯难,看了看王袭,又看了看萧恒、金灵,转脸问方掌书记道,“掌书记可知此事?”
“老朽知晓,不止王袭,军中尚有七十余人皆是如此,也是因此,他们与契丹军队战斗时,异常的凶猛。”方掌书记仍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周指挥使叹了口气,经过一番思索后,向着李兴垣、独孤薇、萧恒、金灵四人说道:“尔等听着!我虽来此时日不多,但手下人之过错,便是我之过错,然尔等亦伤我关中兄弟,既各有过错在身,那便各偿自身之过,不如……”
周指挥使一时间没了言语,迅速思索着什么,忽一抬眼,说道:“不如公平比武,我亲自迎战,尔等也出一人,若尔等胜,我便放尔等归去,但从此不得出关!若我胜,便遣人送金家小姐归渔阳,尔等三人便留在军中为奴!”
“这如何使得?萧兄手臂受伤,又如何能公平?莫非也朝你周光利手臂射一箭吗?”金灵气急败坏地说道。
“放肆!此是在某军中,便杀了尔等,又待如何?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周指挥使怒气汹汹地吼道。
“这……”金灵看了一眼李兴垣,又向着周指挥使说道,“若胜了,还需出关一次,萧村老小尸骨尚未处置,我们去处置了便归来,如何?”
“哼!若尔等胜了,我派兵助你们收尸!这是我对金家最后的敬意,还请你记住了!”周指挥使厉声道,“我与掌书记还有要事相商!尔等先退下吧!”
金灵、萧恒、李兴垣、独孤薇四人被带至方才金灵的屋中,门外有几人把守着,不得出行。
“契丹,萧恒……”萧恒一边比划着一边向李兴垣说道,“救我,谢恩。”
“比武。”萧恒说完,指了指自己,又小声说道,“你们,快逃。”
萧恒见识了二人的轻功,知道这关中应是无人能治服他二人,便示意不用再管他。
“萧兄,你有伤在身,比武之事,便交予我。”李兴垣听懂了萧恒的意思,严肃的回道。
“是啊,萧郎,你手臂上的伤可是新的,那周光利并不是好惹之人……唉……”金灵说到这叹了一口气,转向李兴垣问道,“他可是六品营指挥使,相传他虽是依靠家族上位,但一身武艺也是相当出众,你有几分把握?”
“这……一时间难以回答,上场再看吧。呃,金家小姐,有关你进山采药一事,我尚有不解之处,不知可否一问?”李兴垣反问道。
“你既知那山洞,想必已探查出甚多,萧郎救我一命是真,那萧村被屠一事也是千真万确,其他我不愿多言。”
金灵看似没回答,但李兴垣却能从其语气神情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定会拼尽全力,咱们同归渔阳县城。”李兴垣说道,见金灵在那愣神,又问道,“可还是不愿归去?”
金灵摇摇头,没回答李兴垣,却转头向着萧恒说道:“我可怜的萧郎,此后你便无家可归了,不如……与我同归渔阳县城可好?我家人当会慢慢接受你的。”
“嗯。”萧恒虽然答应着,但明显看出其表情有着些许的不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金灵见状也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几人便没再言语,然而却是各有心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周指挥使!”门外站岗兵卒的一声招呼,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周指挥使带着几名亲信走了进来,看了看几人,说道:“尔等谁人出战?”
“比些什么?”李兴垣站出来说道。
周指挥使微微一笑,说道:“便猜到是你,哼,手下人已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了,我便要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兵刃,拳脚,选吧?”
“周指挥使不必过谦,兵刃拳脚均可,既在这军中,还是由你来定吧!”李兴垣恭敬地回应。
“都说刀剑无眼,你我偏要比比这刀剑……这样,比武点到即止,若有一方先受伤,则立即终止,判攻者负,如何?”
“攻者判负?嗯……也好……全凭周指挥使定夺。这兵刃……”李兴垣说道。
周指挥使回头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亲信上前,将李兴垣、独孤薇的兵刃奉上。
“还有那一手漫天飞星的暗器,也是了得啊。”周指挥使看向独孤薇说道。
“指挥使谬赞,雕虫小技而已。”独孤薇说道。
“兵士们传的如此之神,哼,我都不想放你二人走了。”周指挥使微笑着说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听此言,均是一惊。
“罢了,本指挥使言出必行,咱们校场见。”
周指挥使说罢,带着几人出去,并吩咐了门口的几人将四人带至校场。
校场之上,兵士们围了个长方形的场地,长约六十步,宽四十步。
场地内站着三人,东侧是李兴垣,西侧是周指挥使,正中的则是方掌书记。
周指挥使向着四角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那四名亲卫便开始示意全体兵士保持安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周指挥使向着方掌书记说道:“方掌书记,有劳了。”
方掌书记向着周指挥使一点头,而后高声向着大家说道:“经,查探审理,萧恒、李兴垣、独孤威三人,共伤我关中兄弟,十五人,但是,一切皆因,王都头,屠杀那萧村村民而起,属,情有可原,但,罪无可恕!王都头,与,李兴垣等人,均触犯军法,按律当斩!今,周指挥使,代王都头受过,与,李兴垣,比试兵刃,不限时辰,直至一方认输为止,比武点到即止,若一方受伤,则,判攻者负。若李兴垣胜,则放四人离关,若周指挥使胜,则李兴垣、独孤威、萧恒等三人,留在军中为奴!”
方掌书记说完,急忙去往了场边,众人听了也是纷纷议论。
“便开始吧!”周指挥使架势一摆说道。
周指挥使手中所持的兵刃并非军队制式的横刀或者陌刀,其刀身为横刀,但刀柄只是略长,约有五六掌宽的长度,没有陌刀那样的长刀柄。
周指挥使马步侧立,双上臂在腹前交叉,右手握于刀镡下,左手握于刀柄根处,刀刃向下,而刀尖指向了李兴垣。
而李兴垣则做出了守势,右腿弓蹲,左脚向前虚点,左手剑指按于右臂,右手反握长剑在手,长剑横着挡在了身前。
周指挥使见李兴垣坚持守势不动,发力向前一跃,双手握刀向前直刺。
李兴垣用剑一格,向着右后侧闪开。
周指挥使落地刺空后,接着原地迅速向左旋转一圈,手中刀亦随着旋转举高,向着李兴垣的右肩斜着劈下。
李兴垣见刀将要劈下,举剑便要迎击。
不料想周指挥使只是借着劈砍之势,又迅速地将刀收至其左侧,接着右手握刀又向前一刺。
李兴垣未能跟上刀招的变化,只得施展轻功向后跃了一大步。
李兴垣落地后,再摆守势,赞道:“好一个实中有虚,虚中有实!”
周指挥使见李兴垣被自己虚招晃到,来不及防御的情况下,仍能轻松躲开,心中也对其轻功造诣颇为佩服。
躲了一招的李兴垣,心中似是有些不服,但仍不敢贸然进攻,仍作守势,仔细观察着周指挥使的动向,面向他缓慢的向校场中央侧步移动。
周指挥使此时改变了架势,也是右腿弓蹲,左脚向前虚点着地,右手握着刀柄高高举起,刃朝向上,刀尖向着下方,左手掌心向外托着刀背。
周指挥使见李兴垣仍不进攻,心中微微有些愤怒,便又跃向李兴垣,在空中双手握住刀柄向着李兴垣直劈下来。
李兴垣见这一刀来的势大力沉,未敢直接格挡,而是小小后撤了一步,刚好躲开了劈砍。
周指挥使一刀劈下,见其躲开,接着连续的上步撩刀,接连猛攻。
李兴垣左躲右闪,那刀锋却始终追着他而来,最终,他眼见距离人群只剩几步远时,抓住了周指挥使反向撩刀前的一霎,抬脚反蹬在了那刀柄之上。
周指挥使被打断反撩后,刀身刚好蹭到了自己的左肩之上,刀背也碰到了颈部,他左手松开刀柄,右手顺势向后一推,刀背沿着脖颈绕了半圈后,左手挡在刀背上又将刀身握住,紧接着右手握上了刀柄,又是用力向前一刺,整套变招完成的行云流水。
李兴垣见势不妙,急忙以剑抵御,这一刺被格了一下而偏离了原来的走向,与铁剑发出一阵金属摩擦之声。
周指挥使微微一笑,刺击动作完成后,右手握刀向右侧离开剑身二寸,接着用力向着剑身一拍,本想着震一震李兴垣,叫他出丑,却不料想这一刀似是拍在了石头上一般,自己手臂竟被震得有些发麻。
周围兵士见周指挥使连连进攻,有的便高声喝彩。
而一旁的金灵与萧恒一副极为担心的状态,看着二人的比武。
只有独孤薇冷静如常。
周指挥使向后一跃,神情又恢复至严肃。
周指挥使观察了下二人的位置后,发现已将李兴垣逼入了死角,于是又改了一势——双脚呈弓步,依然是双手握刀,这次是垂至膝下,刀尖向前,保持这个姿势,一小步一小步的横移着,同时向前逼近。
李兴垣则呈现出一脸兴奋的表情,心想:这么会儿换了三式,这次是想攻下路了,而且有着明显将我逼入死角的意图,嘿嘿!没那么容易!
李兴垣见其逐渐逼近也不主动进攻,便伸出食指,将手中反握的剑在指上一绕,使了个剑花,将剑高举在前方,接着持剑向前点刺,便似要用剑尖点向周指挥使的眉中。
周指挥使用刀身向上一抡来招架刺来的剑,接着便顺势向李兴垣的脚踝扫去。
本来周指挥使这一架一扫应是极快的连招,但李兴垣的刺击只是虚招,早就提防着周指挥使攻击下盘。
在周指挥使的刀扫来一瞬间,李兴垣已然翻身腾空跃起,在空中倒立着用左手撑了下周指挥使的肩膀,跃出了十余步远,而后落地立在了校场中央。
“三招已过,该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招法了!”李兴垣背对着周指挥使高声说道。
欲知李兴垣如何反击,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