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所在的位置并不很偏僻。
因为在北辛,就属奴隶最多,都快成了这个国家的特产。
所以关押他们的地方,都被修葺到了最显眼的地方。
从牢房出来,要穿过看守们的休息室,才能来到黄珀殿的主体。
昭璃一直将自己的头压得很低,生怕别人认出她来。
这个国家一入了冬,几乎每天都要被大雪覆盖。空气灰蒙,光线很暗,能见度也很低。
所以只要昭璃低着点头,不说话,很难被别人认出来。
虽然准备功夫不足,但是女人天生擅长“伪装”。——只因女人天生爱美,化妆本就是一种伪装。脂粉铺得厚点,是不是像极了披上了别人的皮?
她走进看守们的休息室,还好,里面只有两个人。
人越少,能露出的破绽就越少。真要是有什么麻烦,她还可以将他们“处理”掉。
那二人看见昭璃进来,盯着她嘿嘿嘿地笑。笑得无限猥琐,无限风流快活。
无论谁看到他这种笑,都会忍不住往他的脸上给一拳。
显然他们并没有认出昭璃来。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不会花费精力,盯着另一个男人的脸猛看。
他们当然知道,这身衣服的主人去干什么了。
而现在晚归,他们也大概猜到这身衣服的主人在干什么了。
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当然需要女人,当然需要发泄。
北辛这个国家最好的地方就是,随处可见风月烛,只要这些男人们不介意自己变成种猪。
他们当然不会介意。运动一下既能愉悦身心,还能发泄本能,女人们既不会反抗,生下来的孩子也不用他们抚养。
多么轻松美妙的差事!
这两个人贼笑了一会,其中一个突然说道:“哎,兄弟,快给我们说说呗。”
昭璃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说什么?”
“说你看见的。”那人嘿嘿嘿地笑着。
“我看见什么?”
二人旁边有张桌子,桌子上面有碗筷,还有酒壶。
听着那嘿嘿嘿地笑声,昭璃只恨不得用这双筷子,插遍他身上每一个窟窿眼!
“你看见什么,我们怎么知道?所以才让你说呀?”
“你何不去自己看看?”
“我去看,你去给顾辛大人送酒菜?”那人不满道。
昭璃眼睛一亮,“好,我去送。”她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下一个极大的赌注,说道:“可是顾辛大人现在会在哪呢?”
“你是昏了头啦!顾辛大人现在当然在他房间里。莫非看多了香艳场,把你给看傻了?”
那两人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看多了刺激的,是有点昏头。”
“哦?”这人不笑了,脸上竟然露出了淫邪的期许。“那我倒真该去看看……说不定,说不定那小妮子……嘿嘿嘿。”
“大哥,我、我也想去。”另一个说道。
“不成不成!咱们都走,暗部的人来查岗,怎么办?兄弟,大哥明天让你去。大哥先帮你品品那小妮子的滋味……嘿嘿嘿……”
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昭璃会忍不住杀人的。她端起桌上的酒菜,箭步出了休息室。
昭璃是真气昏了头了,才会忘了两件事。
顾辛的住处怎么走?
那个人渣若真去了牢房,岂不是就发现,她和真正的看守掉包的事?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这许多。
她当然顾不了这么多,因为她已气昏了头。
女人若是气昏了头,做出的事就往往让人啼笑皆非,瞠目结舌,错漏百出。
所以你要是个女人,就不要在自己气昏头的情况下,做任何决定,意气用事。
不过昭璃算是个幸运的女人。
她没用多长时间,就弄清楚了顾辛的住处怎么走。
而那个去大牢里看“好戏”的看守,现在恐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如果时间能倒回,恐怕他绝对不会起这邪念。
因为他不但被废了手脚,就连声带都被毁了。最惨的是,他还沦为了一个**燃得正旺的男人的泻火工具。
——这滋味真真不好受。
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不是真真有些道理?
顾辛的住处并没有想象得那么豪华。跟西枫平民百姓的一间屋子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他这间房是个套间。
虽说也不大,但是除了摆放一张桌子,一张床,四张凳子,一个碳火盆外,还能容得下一个大浴盆。
这个浴盆做得倒是舒适豪华,不仅能容得下三个人,旁边还做了一张小短桌,可以放放酒菜。
在这寒冷的冬日,又是奔波忙碌了几日,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洗个热水澡更令人愉快的呢?
顾辛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盆里,好似整个人都已融化在水里,轻轻地闭上眼睛。手不断往他结实的上身撩着热水,就好像要用这通透清白的水洗清自己的罪孽。
昭璃敲了敲门,门没有关,顾辛连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进来。”
热气氤氲。朦胧中可以看到顾辛的背部。紧绷的肌肉上有着几道伤疤,看起来狰狞丑陋,满是无情生活留下来的沥沥艰辛。
不管再坚强的女人,看到这些恶心的伤疤时,也不经会反胃的。
昭璃强忍着胃中不断翻滚着的酸水,她的一双脚也好像已钉在了地板上,一步都挪动不开。
她现在倒是消气了。随之,人也清醒了。
她开始有些后悔,就这样羊入虎口。可惜这个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顾辛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过来帮我擦擦身子。”
平淡到温柔的语气。若不是亲眼见证他对聚落的小孩子做了什么,恐怕她会以为他是个温柔而多情的人。
顾辛的声音让昭璃猛然惊醒。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就好像脚上栓了一个大铅球。
神柱的耳力是异常灵敏的。顾辛已经听出,这脚步声不属于时常伺候他的那个人。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人来到世就是孤零零的,是谁都好,他不在乎。
氤氲的湿气环绕,朦朦胧胧中,池水中的人又是那么地清晰。
昭璃的胆子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她的脚不再是钉在地板上。她抿了抿唇,走了过去,先是把酒菜放下,又拿起搭在桶边的绢布,为他轻轻擦拭。
她的心境是复杂的。她还从来没有为一个男人这样擦拭身子。
她的目光也不敢往下看。
但是顾辛却在看着她。看着她的手。
昭璃并不是个闺中的女人。她虽然曾经是神柱,但是在她真正长大懂事的时候,做了八年的商人。即是说,她已习惯了抛头露面。
一个抛头露面的人,就不怕别人盯着她的手看。
可是现在,昭璃却恨不得把顾辛的眼睛缝起来,因为她知道终年干着粗重活的看守,本不该有这么一双手的。虽然她的手在这该死的天气下已变得发干发皱,但丝毫不减它的美丽。
这明摆着是一双女人的手。
北辛国鲜有女人。即便是那些鲜少的女人,也很难有她这样一双芊芊玉手。
昭璃一定要想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偏偏想不出来。顾辛的眼睛就像是钉子一样,已钉在她的手上。
整个房间,静谧的诡异。
顾辛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竟然是你。”
还没等昭璃反应过来,她只觉突然有一股力道将她压下,回过神时她的头已被顾辛按在了水里。
水呛入鼻,那滋味真真难受。
她的头被按着,手也被按着,就连挣扎都做不到。
就在昭璃以为自己会溺死的时候,顾辛又一把将她抓了上来。
“咳咳!”
这样的过程反反复复重复了几遍,昭璃人也觉得越发昏厥。
“嗯?这是什么?”
顾辛盯着她的额头微微皱眉,经过热水反反复复这么一泡,贴着的那张人皮已经有些脱落。顾辛顺手一撕,鲜红的印记顿时呈现在他眼前。
他当然认得那个印记,尽管和自己额上的纹样不同,但同样是代表共生的印记。
昭璃的心也已经凉透,就好像被扔进了初冬结了冰面的湖中。她的面颊却是滚烫,就好像被人刚刚抽了一巴掌,又肿又烫。
顾辛也怔了怔,然后又突然笑了笑,看着她的眼波也突然放温柔,温柔的就好像情人的眼,“你早该告诉我的,如果你早说了,就也不必受这皮肉之苦了。”
顾辛凝注着她,她的眼醉人而迷离。
忽然,他扳过她,吻住了她的唇,湿漉的唇与干裂的唇相合,但是他却没有将舌头伸进去,只是像做人工呼吸那样,慢慢引导她,待她呼吸渐稳,才离开了她。
“你是来杀我的?”声音里竟然透着一丝愉悦。
昭璃想说话,但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却是“咯咯咯”。
“来人!”顾辛朝大门的方向大声呼喊,然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对了,你既然已经伪装成那些下人的样子来服侍我,门外就自然不会有别人在。”
这里每个人都很怕他,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恨他的人也有,想他死的人更有,但是还没一个人会这样接近他。
难怪她轻轻松松就得了这差事。
知道她也是神柱的一瞬间,他觉得她是可敬的,可是现在,他更觉得,她可爱了。
不管她抱着什么目的,她是第一个肯主动接近他的人。
还是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
是男人,就绝对不会推开主动接近他的漂亮女人。
“我很想让你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可是……”他笑了笑,“可是我这个样子,也确实没法见你。”
他笑的越发温柔,越发迷醉,笑的就好像是那才貌双全、修养极高的宋子渊。可是在昭璃眼里,他的温柔却像是在演戏,就像是个假人。
她倒是觉得,他在聚落对那个孩子出手时的表情,才真真是发自他内心。
昭璃也在暗笑。她方才突然被擒来不及使出红炎之力,现在他给了她机会,而她的掌心也已悄悄运好了力!
她突然发力,向着顾辛劈去——可是顾辛却快她一步,点住了她的睡穴。
在她身子滑落的同时他站起身,抱住了她。
她既已睡着,自然就不怕看见他的身体。
“唉,你这么急着想杀我,我是很高兴。不过,现在也还不是我死的时候。”
他还得留着命,继续为他的神效力。
尽管燃着炭火,但是冬天的屋子还是冻极了,尤其是从热水池子里跨出的那一瞬间,更是刺骨的冷。
但是,这咄咄的寒意冻得仿佛是别人的身子。顾辛像个没事人一样,抱着昭璃,健步悠然,将她放在了热乎乎的床铺上,贴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方才凝注着她时,他没有漏看她眼中布满的红丝。
她应该有好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了。
“好好睡一觉吧。”
人能在他还能睡个安稳觉的时候,就该尽情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