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互不干涉的前提下进行最低限度的合作,这样的要求本身不算过分。但是顾辛对待酉的态度,让寅非常冒火。再怎么说父亲也是长辈,这个人也太目中无人了。
寅咬住下唇,眼睛里似乎因为发自心底的愤怒而变得更加锐利晶亮。
虽然顾辛的态度也让酉感到不快,但是到底是成熟稳重的一族之长,在顾辛看来根本找不到酉的一丝破绽。
酉心中暗忖:“难道黄珀还对顾辛下达了其它什么指示?”
在红炎殿修养的这一个月,黄珀并没有表现出传闻中暴戾嚣张的姿态。但是酉明白,这绝不会是黄珀因为一连串的事故而心性大变。老虎就是老虎,即便收起了利爪,也别想它会像猫咪一样,蜷缩在蒲团上咪咪叫。
“那么,”顾辛道,“我也要下去做准备了,诸位,告辞。”
目送着离去的顾辛,酉忽然对儿子说道:“寅,你对这个北辛的神柱,有什么看法?”
“是个嚣张的家伙。”寅一吐心中不快。
“还有呢?”
寅想了想,又道:“如果从综合实力来讲评,倒是可以给他打个高分。”
“唔……”酉沉吟着,“但在为父看来,这小子是个危险人物呢。”
“父亲?”
对于酉的评价,寅似乎并不认可。在寅的认知里,能与“危险”一词挂钩的,应当是像熙月那样的阴谋家。阴谋家多半懂得内敛,绝不会是像顾辛这样嚣张的家伙。
看穿儿子的想法,酉沉吟道:“孩子啊,这一个月里,这位神柱也没少到我们的都城街道走动。你知道在他了解我们的国情后,是怎么样评价我们的国家的吗?”
寅摇摇头,随即认识到自己作为下任族长,还是有许多不成熟之处。仅凭个人喜好,便没有对顾辛进行跟踪掌握,这种失误,实在不应该犯。
酉缕着胡须,说道:“他说,我们的国家,很无聊呐。”
“无聊?”
东璃无疑是四国中最富强的国家,对于一个从出生起便遭受各种残忍压迫的奴隶来说,应该会对东璃的生活更加神往才是。
酉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所以为父才说,这小子是个危险人物呐。”
一个天生嗜血的怪物,怎么会不危险呢?
酉长吁了一口气:“巫毒神殿的守卫,再加上北辛这位危险因素……这次远征,便让为父亲自挂帅吧。”
“父亲?!”
相比酉稳静的声音,寅和清漪的声音则是刺耳的慌乱。
两兄妹绝对不能允许年迈的父亲深入险境,他们不能拿父亲的安全开玩笑。但是酉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正是因为有诸多不稳定因素,他才不放心自己年轻的儿子。
即便自己真有个闪失,反正他也活够了。若是能以自己一条老命保全儿子的未来,那还是很值得的。
“为父主意已定,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酉遥望着远处南方的天空,希望此战结束后,人间界能够迎来真正的和平。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夏之一族便将所有工作准备就绪。几乎出动了所有世家的力量,可以说是赌上荣誉的一战。
相比东璃浩浩荡荡的队伍,顾辛和他的暗部成员,实在是少得可怜。不过像暗部这种暗杀者,越少行动越方便。
酉很给面子地称呼他们为:特别机动队,允许其不在东璃军的编制内。
为首的大元帅——酉,一身戎甲,威风凛凛地骑在战马上,与站在一旁,仅是随意穿着一件敞开式丝袍的红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场景,看来似乎显得有些滑稽。
红炎那紧实的肌肉,壮硕的胸肌——这样体现男人阳刚之气的完美身材实在是让在场的所有男性羡慕。
注意到部下们正用一种对神明而言会很失礼的目光直视着红炎,酉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为了争分夺秒,红炎决定施展大型传送术,将东璃军传送到南月边境。虽然黄珀也会施以援手,但是接下来神明还要面对另外结盟的两名神明的协力对抗,在这里损耗太多元气的话……寅不禁担心起来。
“我还没有弱到,要你担心的地步。”
红炎用传音术对寅说道。寅只好低下了头。
红炎的目光再次回到酉身上,开口说道:“有你这个老狐狸坐镇,也不用我再叮嘱什么了。只说一句——别死啊。”
“哈哈哈,君上也会舍不得老臣么?”
红炎挑眉,“别误会,只是如果你死了的话,清漪整天为你哭哭啼啼的,会惹我心烦而已。”
“既然这么在乎小女的话,不如就此打道回府,然后与小女缔结共生关系如何?”酉狭促地笑着。
“死老头子,不要得寸进尺啊。”
马背上的酉向红炎深施一礼,“老臣定当凯旋归来。”
“时间差不多了。”黄珀走过来说道。
红炎点点头,便与黄珀合力,将东璃军传送走。
之后,二神便用瞬息术,来到了西枫国的边境。
很强大的气,包覆着西枫的国土,好像一个膨胀的热气球形状。只有神明才能看到的,象征着蓝葵的蓝色以及白露的白色——两种颜色交织的包覆禁制。
似乎是根据红炎还有黄珀“理”的特性,对包覆着的禁制气的密度做了相应的调整,使这层空气墙更加的充实。
能够做到这样精密的计算,到底是谁呢?是降世只有两百年、有如襁褓中之婴儿般的蓝葵,还是说那个由低贱人类篡夺神位、成为伪神的熙月呢?
——无论是谁,确实是值得称赞。
而红炎,真的开始称赞起来了。
黄珀咂舌,“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去称赞敌人?”
红炎摇摇手指,不以为然道:“要学会赞美敌人啊,黄珀。越是强大的敌人,就越会激发自身高昂的斗志,而那份得来不易的胜利果实,也会越发的鲜美。”
“就在你赞美敌人的时候,你的女人已经成为**了!”
由于叫得太用力,黄珀的喉咙一时呛住了。
红炎一面拍着黄珀难过地呛咳的背部,一边说:“流言中,璃儿出嫁的日子,就是今天吧。”
黄珀挪开红炎拍打着自己背部的手,这种好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动作,让黄珀觉得自己像被耍的猴子一样难堪。
“哼!你似乎很冷静呢。”
“冷静?恰好相反。”红炎反驳,“在从你口中得知璃儿要嫁给那个臭小子时,我就已经气昏头了。不过是在部下面前,不好发火而已。这股怒气的宣泄对象,当然得是正主才行。”
正主,青枫。
不知道青枫现在,有没有感到背脊发寒呢?
“那么,”红炎正色道,“按照作战计划,开始让对方知道我们来了。”
红炎比着手势催促道:“快点、快点!驭风、驭风。”
“你,这,家,伙!”黄珀的额头爆满了青筋,“叫我来的目的,就是给你做苦工的吗!”
红炎揉了揉被震得生疼的耳朵,然后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我的力气,当然要留到营救璃儿的时候再使出来。哎呀呀,难道你想说,堂堂黄珀大神,连这种小小的空气墙都攻不破吗?”
虽然嘴上大骂着、抱怨着不满,但是黄珀的掌中还是凝聚起了灵力,少时,风刃便从四面八方开始对蓝白交织的空气墙进行猛烈的进攻。
风刃的覆盖面非常大,可是几轮攻击下来,就好像被吸收了一样,张起的空气墙丝毫没有破损的样子。
黄珀变得越发焦躁,风速也越来越猛,最后,风刃变成了龙卷风,夹杂着神明的怒火,将脚下的生灵全部席卷吹飞。
可是,仍然没有撼动禁制半分。
红炎忽然唤出洪荒,猛然一跃,向着其中一个点,奋力砍下——
——“撕拉”。
虽然是极其细微的声音,但是两位神明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以眼直观还是无法看出破绽的,但是方才的声音,确实是什么东西出现裂纹的声音。
似乎是从红炎的攻击动作得到了启发,黄珀也唤出了华彩灭。但是当他正准备砍时,红炎却用眼神制止了。
“你用风刃配合我的攻击,当这切口逐渐变大的时候,你便驱使风刃,一举将这层膜撕开!”
红炎这样说着,然后起跳,向着方才攻击的地方,再次挥出更为猛烈的一击。而黄珀也看准时机,操纵风刃。
耳边立时传来“咻咻”地划破空的声音,红炎迅速闪身,才没有被风刃击中。
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攻击方式,难道想连我也一起解决吗?——红炎心想。
几轮配合下来,空气墙终于出现了眼睛可见的裂痕。红炎的预测没有错。
蓝葵根本不知道神明专属武器的存在。因为是早在仙界大战前便存在的武器,而且制造武器的原石极其稀有,即便是在众神的时代,也不是每一位神族都能拥有的武器。
而熙月也将武器的事疏忽了。
红炎在心底暗笑,熙月这家伙经常将“不是所有人都能算无遗策”这句话挂在嘴边,讥诮别人,现在这句话,可真真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裂缝越来越大,两位神明的脸上也渐渐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很好!就照这样攻击下去!”
红炎以前倾姿势冲过去,飞跃,然后洪荒毫不留情地击向裂缝。
“锵!”红炎最后的一击伴随着打中铁块的手感反弹回来,手中传来阵阵麻痹感。顷刻间,白色的空气墙好像玻璃被砸碎一样,破裂四散。
而直到这时红炎才发现,象征蓝葵的禁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不见了!
“从你起跳的时候开始。”
看出红炎的疑问,黄珀说道。红炎专注于击破一点,注意力全集中在洪荒上,才没有注意到突然消失的蓝葵禁制。
少了正统神明的禁制,伪神虚弱的空气墙简直不堪一击。所以,黄珀这次才没有驱使风刃,协助红炎攻击。
因为,红炎一人便已足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两位神明心**同的疑问。
没有感觉到蓝葵殒世的波动,这么说,这禁制是蓝葵按照自己的意志解除的。
“……不好!”
唯一能够想出的答案便是,蓝葵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了禁制的妨碍,红炎就像如箭离弦般,向蓝葵殿飞速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