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不会,他杀乌氏王室,夺了王位,那是乌氏王室欠他的,檀曜说了那是因果,而他求檀曜复生你,檀曜并没有让他付出代价,逆天改命的惩罚都被檀曜替他承担了,所以他不会入无间地狱,但……”
但在前世,乌孤亭自愿被邪祟取走了气运,也就意味着他往后的生生世世,都会受尽苦楚磨难,且不会再逆袭成为一国之主。
因为他的王者命格被拿走了,往后生生世世,他每一世都受尽苦楚磨难,孤苦伶仃一个人,英年早逝,死无葬身之地,其下场惨绝人寰。
月鸢觉得,这跟入无间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赫连祁说这是乌孤亭自愿的,他用自己生生世世的不得善终,换来了她生生世世的平安顺遂。
“你说你懂得生之微末,我便做了这壮大与你看,
你说再热闹也终需离散,我便做了这一辈子与你看,
你说冷暖自知,我便做了这冬花夏雪与你看,
你说恋恋旧日好时光,我便做了这描金绣凤的浮世绘与你看。
你说应愁高处不胜寒,我便拱手河山,讨你欢……”
“可是乌孤亭,你做了这生生世世与我看,到头来却只有寂寞和孤独为伴,生生世世都等不到我们的相聚。”月鸢只觉得,自己招惹上的是一个怎么样的疯子?
还有她的儿子,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他们用这种方式换她活着,不知道她承受着多大的心理负担和痛苦吗?
月鸢心口疼得厉害,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月鸢推开搀扶她的赫连祁,走出去时最后看了一眼那牌位,那燃着的高香,“母后没事,你给母后传太医吧,母后很快就会好起来。”
月鸢一眼都不想看到赫连祁,赫连祁没再跟上去,传了司徒景行来,他坐在正殿里等着。
但司徒景行昨夜宿醉,到现在还没醒酒,来的是其他太医,赫连祁让人进去了。
两刻钟后,几个太医走出来行礼,对赫连祁禀报,“太后娘娘感染了风寒,加上这几天忙于立后大典,耗神耗力,所以这才病倒了,皇上不用担心,太后娘娘的身体很好,微臣开一个方子,不出三日,太后娘娘便能恢复过来。”
“去熬药吧。”赫连祁吩咐。
月鸢的身体才十七八岁,且比他活得时间还久,所以赫连祁便相信了太医的话。
只是他难免担心,起身走去母后的寝殿。
“你不要进来了,母后躺下了。”月鸢心口在流血,为了不浪费,她趴在床畔用碗接着,人几乎要昏迷了,强撑着对赫连祁道。
“母后宫里的人很多,不用你守着母后,你处理好国事,做好你的皇帝,让大祁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不久的将来统一这整个天下,祁儿,你和嫣儿要好好的……”
他们好好的,她就能瞑目了。
月鸢强忍着泪,但那滚出来的泪水,还是砸落到了碗中的心头血里。
这就代表着这碗心头血不纯净,被玷污了,也就没用了。
月鸢干脆把碗放到一旁,她躺到床上,任由心口流着血。
她汹涌而出的泪浸湿了整张苍白的脸,流淌到下巴,脖子,敞开的心口,与心口被剖的那个窟窿混合在一起,疼不欲生还得强忍着。
“母后,你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吗?”赫连祁敏锐地感觉到了月鸢语气里的反常,同时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母后,你怎么了?儿臣进去了!”赫连祁抬腿。
“母后说了母后现在衣衫不整,宫女在给母后擦身,退热。”月鸢阻拦住赫连祁,重重地咳起来。
“你回去陪嫣儿用膳吧,这几天不要让她过来了,免得母后的病气过给了她。”月鸢抓起一个花瓶,朝殿外用力扔过去。
“哀家现在不想看到你,除非你去乌孤亭的牌位前上一炷香,给他磕几个头,母后便不生气了……”月鸢知道赫连祁是不可能去的。
她要的就是因为生气而不见赫连祁,瞒着赫连祁把那株金莲养成功。
这株金莲因为刚开始还没发芽,所以不需要每天一碗心头血,一开始是三天一碗,这也是她能撑到现在的原因。
如今她已经放了六碗心头血,还差最后一碗。
这是救容嫣和她肚子里两个孩子的唯一希望,她绝对不能让赫连祁发现了,不能功亏一篑。
她的一条命,换来容嫣母子\/女三人的命,很值得。
果不其然,赫连祁淡声应着,“儿臣不会去,母后好好养着,改日儿臣再来看母后。”
赫连祁说完并没有立刻走,在等着月鸢的回答。
月鸢这次丢了一个杯子过来,以前砸出经验来了,精准地砸到了赫连祁的额头上。
这状态,哪像是有事的样子,也恰好这时云振的徒弟过来,低声禀报着什么。
赫连祁听后拧着长眉,跟月鸢说了一声,他没管额头上的一片青紫,便离开了寿康宫。
*
容嫣睡到快中午了才醒,赫连祁不在,她饥肠辘辘的,因为赫连祁吩咐过,所以甘露殿的宫人便立刻传了膳。
容嫣吃着时,忽然馋烤全羊了,对满桌的膳食就没了胃口,吩咐迎雪去御膳房那边传话,给她弄来一只现杀的羊来,处理好后送过来。
她要在甘露殿的院子里,自己动手烤全羊,把司徒景行和沈瑾书他们都叫过来。
迎雪应着容嫣,“司徒院使和沈大人,顾公子他们几个人,昨晚喝醉了,留宿在宫中,不知道这会儿醒酒没有,奴婢去看看。”
“我亲自去看看吧,你准备几碗醒酒汤。”容嫣出了甘露殿,身侧跟着一众宫人。
她扶着迎雪的胳膊走路,孕后期多运动有好处。
容嫣经过了御花园,便看到领着宫女,在冰寒天气里等着的和嫔。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和嫔在容嫣来到面前后,连忙屈膝对容嫣行礼。
她去不了前朝,只能在这里等着容嫣,被冻了一个时辰了,不过这样更能体现出她对皇后的敬重。
容嫣注意到和嫔姿势的别扭,往她膝盖上看去,还沾着脏污,蹙眉问:“你的膝盖伤着了?”
容嫣没有一上来就耀武扬威跋扈蛮横,体罚人,和嫔心里有些惊讶,低眉顺眼,目光便落在容嫣隆起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皇后怀孕几个月了,看这肚子,应该快临盆了吧?
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一尸两命的几率很大。
和嫔很恭敬地回着容嫣,“回皇后娘娘,刚刚嫔妾从太后的寿康宫出来时,碰到了皇上,因为说错了话,便被皇上罚跪在雪地里半个时辰。”
她是在说皇上并不喜欢她,皇上对皇后忠贞深情,如此皇后对她就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她讨好皇后便更容易了些。
容嫣一时没说话。
和嫔和其他人心里忐忑,不知道容嫣在想什么,只能去揣测她的心思,并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但容嫣的情绪并不外露,对着赫连祁的嫔妃是淡漠平静的,“你回自己的宫里歇着吧。”
这就完了?和嫔抿了抿唇瓣,转身从宫女手里接过食盒,弯身奉上给容嫣,姿态谦卑,“皇后娘娘,这是嫔妾亲自炖的乳鸽汤,有孕之人吃了最好。”
容嫣点头,示意迎雪接过来,便等着和嫔退到一旁,她要走了。
和嫔完全没料到是这种结果啊,她以为容嫣要么伪善地跟她妹妹长,妹妹短的。
要么当着她面倒了她的汤,毕竟她怀有身孕,不可能谁送汤给她,她都喝。
她倒掉后,再训斥她几句,找个莫须有的罪名罚她……左右就这两种结果,但谁知容嫣如此淡然。
容嫣越是这样,越让和嫔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和嫔只能更加主动,“皇后娘娘,嫔妾以后可以每日都来侍奉皇后娘娘吗?”
“不必,服侍本宫的人多,尤其是皇上一个人能顶几十个宫人,你要是有心,多去侍奉太后。”容嫣没有炫耀的意思,主打一个真诚。
她真不想跟赫连祁后宫的这些嫔妃们玩,虽然赫连祁没有宠幸过她们,但名义上她们还是赫连祁的女人,跟她是姐妹。
可笑,她怎么可能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跟其他女人虚伪地姐妹相称呢?
反正她是做不到,看到她们她就膈应。
当然,罪魁祸首是赫连祁,回头她找赫连祁算账。
和嫔低着的脸一片苍白,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来,容嫣终于开始炫耀了,而这对她无疑是一种羞辱。
和嫔压着起伏的心口,稳了稳情绪,便退到一旁,躬身给容嫣行礼。
她低着头,听着容嫣带着宫人走远的动静,那排场,是多少后宫女人一生的追求。
“皇后娘娘极有手段。”等人完全走远了,采梨才抬起头,低声对和嫔说着。
和嫔也在看容嫣的背影,“是啊。”
那次一众嫔妃跟容嫣发生拉扯事件时,和嫔以为容嫣这样跋扈蛮横的人,是最没有脑子的。
但此刻三言两语的交锋,倒是让她对容嫣改变了看法。
她轻敌了,讨好接近容嫣并不容易,她要花费更多的心思了。
*
途中,迎雪低声询问容嫣和嫔的炖汤如何处理。
要是容嫣喝,她会阻拦容嫣,告知容嫣这后宫的险恶,嫔妃们的手段狠毒,防不胜防。
如今她家小姐没了很多记忆,变得傻白甜,她怕小姐对人没有提防之心,真的把赫连祁后宫的嫔妃们当成了好姐妹。
“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如此明着毒害我和皇嗣,不过,”不过这炖汤容嫣也不会喝就是了,指了指身侧跟着的花豹。
迎雪打开食盒。
花·真垃圾桶·豹不情不愿地甩着尾巴,喝光那碗炖汤,那鸽子是被它一口吞下去的。
迎雪还是担心炖汤里被下了什么毒,便注意着花豹的状态。
结果一点事没有,花豹依然跟平常一样,走得优雅又威风凛凛。
容嫣弯身摸了摸花豹的头。
花豹得寸进尺,眯着眼,跟个没有攻击性的大猫似的,蹭容嫣的手腕,还两只前腿离地,把豹脸贴向容嫣的肚子。
它蹭着容嫣,隔着容嫣的衣衫轻柔地舔了舔,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呼噜”声响。
那一副猫咪撒娇的样子,迎雪他们都没脸看,同时也笑起来。
容嫣弯身抱了抱花豹的头,“肥豹,你好像不是我养的宠物。”
“你是你的原主人留在我身边的吗?你是不是代替你的原主人陪着我?代替他对我好?”容嫣仰头去看天空,仿佛穿透了时空,在看着什么人,低喃。
“你的原主人他在哪里呢?他还好吗?”
花豹也去看天空,黄色的兽瞳里,忽然间涌出泪水,滚落而下。
迎雪心里“咯噔”了一下,花豹是今生的赫连祁养的,娘娘不会是想起今生的赫连祁了吧?
容嫣去找司徒景行几人时,他们都已经醒了,正聚集在殿内,各自揉着额头,一副宿醉后,被掏空很难受的样子。
温语柔没喝酒,顾轻舟是真的醉了,硬不起来的那种,只搂着她睡了一夜。
此刻温语柔心疼地给顾轻舟擦脸,按摩疼痛的头部。
司徒景行和沈瑾书、乌潮涯三人看过去一眼,都感觉他们就是被虐到的狗,抬手捂住脸,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容嫣来了,食盒里装着四碗醒酒汤,沈瑾书和司徒景行、乌潮涯立刻去抢,剩下的一碗,他们三人给平均分了。
容嫣去看顾轻舟,也觉得他不需要这醒酒汤了,看把沈瑾书和司徒景行、苗疆的使臣,三个没女人疼的狗,给虐的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乌潮涯已经从沈瑾书口中知道容嫣不认识他了,他难过的同时,又很激动振奋。
那他可以重新立人设了啊,他也要做容嫣的哥哥!
不过司徒景行颓废的这种状态,在听到隔壁的宫殿里传来的,女人的低声哭泣时,一下子转变成了兴奋。
司徒景行双眼冒着绿光,“那个殿里好像是裴丞相,有女人?他不会醉后强迫了哪个宫女吧?走走走,快去看看!”
司徒景行激动的,真想从轮椅上站起来,跑着,不,是扛着轮椅跑着去。
容嫣也兴致勃勃的,于是沈瑾书和顾轻舟、温语柔,乌潮涯几人只得跟着。
谁知刚走到殿外,就看到赫连祁正往传来女人哭泣的那个宫殿里去。
怎么回事?容嫣几人交换着眼神,裴相睡了一个宫女,连皇上都惊动了,这怕不是谁设的局?
仙人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