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理喻
作者:
雨确实整整下了七日,他们这些人住在府衙,身为济南府尹叶修远丝毫不敢怠慢,每日里不但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会到她面前来晃一圈,提醒他的存在。大抵也是崔璟王栩他们已经告知了此行要以她为先,叶修远对她可以说十分的客气了。
“我们的暗卫已在济南府走了一圈,光路途所见,身上气息同常人不同的会内家功夫的武人怕是不会下百人。”在府衙窝了两日,王栩已经忍不住跑过来找她了,“济南府已调来临近州县的驻兵,再加上济南府原有的官兵,统共八百余人。我们的人除却那种打探消息的探子之外,会武的好手加起来大约一百五十人,此时已潜入济南府了。你要不要开始部署了?”
“不急啊!”正蘸着朱砂画符的女孩子头也不抬,只拿笔尾掂了掂一旁一沓画好的符纸,“别的手段恐怕你们也不能随意使用,这种低等级的符纸确实可以的,拿回去同崔璟、谢三爷分一分,防身吧!”
“谁稀罕这个?”王栩坐了下来,“我有点慌。”一边说着,一边却还是把那一沓符纸拿在了手中。
“慌是对的,便连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女孩子还在低着头画符,“不过放心,我会尽力。”
“只要你尽力我就放得下心。”王栩说着端起桌上枣糕放下的茶盏抿了一口,看向一旁默不作声,低头翻看一本《济南风物录》的裴宗之,奇道:“裴先生在做什么?”
裴宗之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书。”说罢又低下头继续看了。
王栩看到他翻得那一页有人画了一快圆圆的饼状物,下面写了两个字油旋,他一边拿着手边那只干果点心碟的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一边看着,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这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么?王栩看了片刻,默默地将实现移回了在低头画符的少女身上,论给面子,还是她给面子啊!
“最近一次收到老太爷的来信是什么时候啊?”女孩子边画符边和他说话。
王栩这个倒没瞒她,老实回道:“昨天。”
“是不是又骂我了?”
“……没有。”
“还说京城没了我太平了不少?”
“……没有。”
“真没有?”女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口中稀奇道,“老太爷转性了?”
王栩沉默了片刻:“都有。”罢了,破罐子破摔了。看她素日里盯着小事斤斤计较小气的样子,但王栩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只要不是触及了她的底限,她其实好说话的很。
画完这一沓符纸的最后一张,女孩子将画好的符纸放到了他的手上,又拿过一旁枣糕裁好的新的一沓符纸放在面前,而后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府学门口那条八卦街上有十多个江湖术士,里头并没有什么厉害的高手,应该是靠近府衙以便探听消息的江湖术士。你让叶修远准备准备去抓人吧!”
“抓人?”被她这句话惊到的不仅仅是王栩更是叶修远,他闻言面色发白,济南府中的几个文吏更是吓的当场腿脚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叶修远还没有跌坐在地,他面皮颤了颤,白着脸道:“抓人……此事非同小可,卫天师三思啊!”
女孩子背负着双手在一旁踱了几步,脸色温和的朝他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叶大人提醒,本天师四思五思都过了,你去抓人吧!”
这脸上笑意盈盈,口中却毫不退让的态度终于让其中一个文吏忍不住了,他出声道:“卫天师,你怎么能不事先说一声随便就将那些江湖术士抓起来呢?”
“你杀人放火时难道还要事先说一声不成?”女孩子看着文吏的眼神十分奇怪,仿佛看着什么难以理解之事一般。
“简直不可理喻!”那文吏忍不住甩了袖子,“这里是官府,你当是你小孩子家家玩闹不成?拿杀人放火同我们官府做事相比?”
“你如此生气是觉得我在玩闹?”女孩子脸上笑容未变,“自我来了这济南府哪一件事做的是在玩闹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今天第四日了吧!这雨不是还在下么?”她一来就断言雨要下整整七日的。
“这下不下雨有什么干系?”那文吏道,“可你不能随意抓人!”
“这下不下雨关系可大了,你让它下上一整年或者几年滴雨不降试试?”女孩子摇了摇头,在那文吏憋得满脸通红就要出口驳她之时再次开口了,“我是听明白了,你说我在玩闹是觉得我随意抓人?哪个告诉你我这是随意抓人的?”
文吏张了张嘴:“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她不是指定了抓江湖术士么?那叫指定抓人怎么能叫随意抓人呢?”一旁的谢三爷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说道。
崔璟瞥了他一眼:“不要说笑。”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当然不是随意抓人,你要理由我便给你理由。”女孩子说着瞥了那文吏一眼,“本天师还以为你多大点事呢!要理由早说不就好了?”
文吏语塞:谁知道你丫头家家的那么难缠不讲道理?不对,也不能说不讲道理,说起来她还是讲道理的,只是这讲道理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她说着看向一旁一脸古怪之色的叶修远:“叶大人,我的丫鬟看到早上有几个府学的先生同学生来府衙了,现在还没走是不是?”
叶修远忙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些先生和学生是来同下官说说府学的教学进度以及招收新生的问题的,”他道,“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并非特意为之。”
“本天师又不是来管你济南府学的教学状况的,同我说这些作甚?”女孩子摆了摆手,说道,“正好,你把那些人叫到这里来,本天师给你个理由!”
叶修远怔了一怔,他虽是济南府当地最高官员,但论脾气,却是这些地方官员中最好的,闻此忙应了下来,叫人去请那些先生和学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