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辛茉就是这么相信的,只要没有得到证实,她就选择相信秦晔。谁知道呢,难道一个男子和一个青楼女子一起待一夜,就一定会发生那种事情吗?
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天渐亮了,而整个千娇阁却安静下来。沈辛茉仍是坐在那里,紧紧盯着对面的房间。
突然她搁在桌上的手动了一下,刘玉婕见状抬头望对面看去,对面雅室的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的人正是五皇子秦晔,只见他一边低头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大步走出楼下。
刘玉婕赶紧看向沈辛茉,却见她眸中颜色暗淡了几分。
正在踌躇之际,却见沈辛茉突然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刘玉婕也连忙跟上。
秦晔走出那雅间没一会儿,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就将里面的姑娘给扶了出来,但见那女子眉眼间全是媚意,嘴唇未肿,显然是承过恩泽的模样。
却听得那婢女道:“殿下也忒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怎地在姑娘身上留下那么多印记,大腿处都青紫了。”可是这话分明是带着恭维之意的。
被她扶着的姑娘果然面带得意之色,佯装斥责,“住口,殿下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是,奴婢心里可明白,殿下这般勇猛,实在是因为姑娘您太诱人,连殿下都经受不住……”
“小蹄子,竟然敢拿这样的话来编排我了。”话里带笑,分明毫无指责之意。
主仆二人渐渐走远,而那姑娘走路时略显奇怪的姿势,足以证明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了。
刘玉婕看着怔怔站着原地的沈辛茉,很有些心疼,辛茉她……对殿下也是付了真心的吧?方才那番话停在辛茉的耳中,只怕字字句句都如针扎一般。
“辛茉,不如……我去找人把五皇子给打一顿吧。”
沈辛茉闻言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花心风流,是我高估了我自己……”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位姑娘分明就是侍奉过男人的样子,自己还能替他找什么借口?
沈辛茉啊沈辛茉,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对女子没长性的吗?这一切还不都是你自己自找的?你以为他对你特别,其实呢,他对别的女子又何尝不是这样温柔体贴过?当初他看上陈倩儿的时候,不是也为她包下了整个茶楼,只为听她一曲?
“走吧,该回去了。”如今可没有时间让自己沉浸在什么情伤之中,等着自己去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日,沈府的下人前来书局替沈辛茉告假,说沈尚书身体不舒服,她要在家照顾。
结果告假了五六日,沈尚书的身体还不见好。
接着,沈尚书就上奏皇帝,说自己身子不大好,想告假一个月,去暖和一些的地方将养一下身体。
皇帝当即准奏,还派了太医去给沈尚书诊脉。
然后沈辛茉便陪着沈尚书离京养病。
一个月之后,沈尚书病情好转,终于带着沈辛茉回京。
只是沈辛茉陪着沈尚书回京之后,自己反倒病下了,听说是独自一人照顾沈尚书太辛苦,沈尚书病好了,反倒是把她给累病了。所以回京之后,沈辛茉并未去书局点卯,而是直接留在家中休养。
秦晔这么久没有见到沈辛茉了,心中想念得紧,偏沈辛茉又呆在家中养病,迟迟不来书局。秦晔便只好偷偷跑去沈府看她。
烛光在窗前映照出一道丽影,那般熟悉的身影,叫秦晔不由微微勾起了嘴角,之前见不到她只觉想念,如今终于见到她,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想念究竟有多深。
他悄悄走到窗前,抬手轻敲了两下窗棂。
里面的女子似乎怔了良久,秦晔倒也好耐心地等着她亲手开窗。
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让他先想念了许久的脸,自己究竟有多久没看到她了?久到仿佛过了两三年那么长。
“你这狠心的丫头,回来之后竟连一面都不肯见我,还让我巴巴地跑过来。”说着,秦晔已经用手撑着窗台,径直翻进了沈辛茉的房间。
面前的沈辛茉似乎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殿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给吃了。”秦晔玩笑着说出跟上次一样的话。
听闻这话,沈辛茉先是愣了片刻,继而红了脸,忙低下头去。
她这反应却是看得秦晔一愣,上次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她可不是这般反应……
“殿下,您喝茶。”沈辛茉慌忙去给秦晔倒茶,可是却发现茶壶里的茶水都凉了,又赶紧道:“殿下稍等,我这就让人去沏壶热茶来。”
说完便是急忙走出去。
秦晔却微微皱起眉头唤住了她,“你是谁?”
沈辛茉闻言浑身一僵,笑着回身望向秦晔,“殿下在说什么?我是沈辛茉啊。”
“你不是。”秦晔眸光骤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你究竟是谁?”
“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我就是沈辛茉。”
不,她不是。辛茉她从来不会用这样殷勤到近乎谦卑的姿态来面对自己,她也不是没有讨好过自己,但每次她讨好自己都是有目的的,让你明知道她的小心思,却也不忍拒绝。
可却绝对不是面前这女子这样的,她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诚惶诚恐,现在的她竟有些像是……失忆之前的沈辛茉……
“她去了哪里?”
听到秦晔提起‘她’,沈辛茉眸中闪过恼恨之色,而这并未逃过秦晔的眼睛,她不是沈辛茉,至少不是自己喜欢上的那个沈辛茉,绝对不是!
沈辛茉嘴上仍是否认,“我不知道殿下究竟在说什么,我就是沈辛茉,整个沈府的人都可以证明。”
秦晔却没心思跟她废话,竟是直接掐上了面前沈辛茉的脖子,“她究竟在哪里,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这短短的时间里,秦晔将最近的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不由生出一个猜测,沈尚书所谓离京养病,其实并不是事实,他之所以独独只带辛茉一人离京,怕是有别的目的,比如……将两人给掉包。
沈辛茉心中大骇,立刻去拍打秦晔的胳膊,秦晔却一心逼问自己心上人的下落,“说,她究竟在哪儿,你要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多耐心,弄死你对我来说,根本不不算什么。”
说着,他果真加重了力道。
呼吸越发困难,就在沈辛茉感觉自己真的要因窒息而死的时候,秦晔却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的机会只这一次,我的耐心有限,我这个人向来是不怕惹上什么人命官司的。”
婢女在外面听到里面自家小姐剧烈的咳嗽声,不由询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沈辛茉注意到秦晔阴沉的目光,心中发怵,也不敢呼救,只微颤着声音道:“我没事,我要……休息了,你们都退下吧。”
秦晔看她的目光越发冷了起来,她确实不是自己的辛茉,辛茉从来不会怕成这样。
外面的婢女应了一声,也果真走开了。
秦晔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沈辛茉,“说吧,她究竟在哪儿。”
“她……走了,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去了。”
这一句话便证实了秦晔的猜测,眼前的女子果真已经不是自己的辛茉了。
“她……叫什么名字?”秦晔已经看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以前的沈辛茉,是以前那个自己非常讨厌的沈辛茉。而这阵子所谓失忆了的‘沈辛茉’其实是另外一个人,自己却连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叫……司微云。”
……
司微云。
秦晔的手下很快就查到了不少消息,毕竟司微云这个名字在希风国,虽不能说是人尽皆知,却也是大名鼎鼎。
司微云生于希风一户京商之家,其外公靠沿街叫卖胭脂水粉发家,后来盘下一座铺面,生意越做越大,娶了一妻,一妾,妻子生下两个女儿,妾生一子。
而司微云则是他大女儿所出,跟母姓,取名微云。
司微云父母双亡,自幼在其外公膝下养大,打从识字就被其外公带在身边走南闯北,七八岁的时候便能打得一手好算盘。司微云十三岁时,司家老太爷因病过世,离世之前立下遗嘱,司家名下所有店铺生意全都交由其外孙女司微云接手。
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一下子接手家中所有生意,自是少不了反对的声音,当时的境遇想来是十分艰难的,可她竟挺了过来,四年的时间她不仅守住了她外公留下的家业,还将生意不断扩展,成了京城最大的商贾之家。
只是……如今的境况却又有些不大好了。
“属下只打探到那司微云小姐两个月前跟……”说到这里,那侍卫却是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自家主子一眼,神情之间很有些纠结。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往下说。”
那侍卫先是咽了一口唾沫,才接着道:“司微云小姐两个月前跟她的未婚夫婿一起离京游玩,具体去了哪里,却是打听不到,只是二人至今都还未回京。”
“未婚夫婿?”秦晔声音阴沉。
侍卫站在那里却不敢吭声,他可是五皇子的近身侍卫,哪里会看不出殿下对沈小姐,不对,是对失忆之后的‘沈小姐’的心思。
而如今真正的沈小姐亲口供认,前阵子‘失忆’了的沈小姐,其实根本就是那希风国大名鼎鼎的司微云。
也难怪殿下听到司微云小姐已经有未婚夫婿之后,脸色会这么难看了。
“她的未婚夫婿是谁?什么来历,你可打听了?”
那侍卫忙道:“打听了,打听了。”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打听清楚,当时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就想到殿下肯定会详细问的。
“司微云小姐的未婚夫婿乃是希风抚宁侯的嫡长子,据说二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两个人是在两年前,也就是司微云小姐刚及笄之后定的亲事。”据说他们二人感情极好,青梅竹马,算是希风国的一段佳话呢。
不过只可惜一点,那位公子也跟他们家主子一样,经常出入青楼,听说也是个风流不羁的主儿。
秦晔微微眯起眼睛,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又如何,既然还没成亲,那一切就做不得数!
而此时的司微云却已经站在了希风国的土地上,寒风凛冽,身后那面容秀丽的婢女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小姐,先进亭子里避避风吧。”
司微云只是盯着江面,淡淡道:“无妨,也不觉得冷。”
话音落下,只见远方有一艘大船驶来,上头绣了‘岑’字的旗帜迎风猎猎飞扬。
旁人若是看到这艘船,躲都来不及,司微云的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