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纵然被康乔平乘虚而入,被打得司家差点垮了,微云尚有信心能卷土重来,如今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翌日,程文暄刚要去司府,就听到下人禀报说微云小姐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来见侯爷。
程文暄一听就知道不对劲,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交给自己来解决吗?她今日一早上门这是要做什么?
“公子,公子……”
眨眼间,程文暄已经不见了人影。
“微云,你这么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伯父,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跟您说一下,我和文暄的……”
“微云,你怎么来了?”程文暄及时赶到,打断了司微云的话。
司微云转身看向程文暄,程文暄平稳了一下呼吸,缓缓走到司微云的面前,“不就是我们两个昨天吵了一架吗?真的生气到要到我父亲面前告我的状啊?”
“文暄,你又怎么惹微云生气了?”
“哎呀,就是一些小事,不要紧的。”说着,程文暄拉住司微云的手腕,“好了,我们这一点小事就别惊动父亲了,我们出去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话正说着,程文暄便是把司微云给拉走了。
一直到走出侯府的大门,程文暄才停了下来,“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吗?你干什么自己又跑过来说这个?”
“文暄,毕竟是我先起意解除婚约,我不想让你来承担这个后果。侯爷他本来就对你有诸多不满,若是这次再……”
“微云,我们两个打小就认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若我真的想讨我父亲欢心,我只需要做点表面功夫就行了。其实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我是不在乎的。微云,我把你当作我朋友,我的妹妹,解除婚约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担着比较好,你总归是个女子,若是你主动提出来,将来再跟秦晔在一起,不知道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这世道总是对男人更宽容一些的,不是吗?他们顶多说我一句风流不羁罢了,而换作你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微云,我们两个之间还需要计较那许多吗?”
数日之后,希风的京城里有一些流言传开,说是抚宁侯府的大公子最近去青楼,都不点姑娘,点的全都是郎倌儿。而且其中一个郎倌儿最是得他宠爱,连白日里都要带着一起出去游玩,根本都不避人。
这消息传开,令不少人都瞠目结舌,以前只知道程公子风流,却不知道原来他还好这一口。京城中又再一次掀起同情微云小姐的热潮,之前那些青楼姑娘们也就罢了,程公子这样的侯门公子嘛,有钱有闲,找一些乐子也没什么。反正,程公子一直都是将微云小姐放在心上的,那些姑娘们也越不过微云小姐去。
可是这郎倌儿们可跟之前那些姑娘们不一样,这意味着……程公子他又断袖之癖啊,这微云小姐也能忍?
就连司微云自己听到这消息都很诧异,“你怎么还给自己弄出一个断袖的传闻来?京城里这几个花魁你随便找一个就是了。你如今给自己弄出一个断袖的名声来,万一你以后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呢?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程文暄无奈地摇摇头,“遇不到了。”喜欢的人,自己遇到了,可他不是个女子,而且,也不喜欢自己。
“话别说那么绝。我当初也以为我不会遇到一个真的能让我下决心相伴一生的男子,可还不是遇到了秦晔?这世间凡事怎么能说得绝对?”
“那等真的遇到的时候再说吧。”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不管自己究竟是不是断袖,他大概也都不关心吧。
“对了,岑清江打算在京城呆多久?”程文暄闲聊一般地口吻,状似随意地问起。
“不知道。我最近不是在准备锦如的婚事吗?我跟她说,想让她等到锦如嫁人之后再走,也好一起热闹热闹,不过她只说考虑考虑,不知道这阵子帮中还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哦。”
晚上回到司府的时候,司微云跟岑清江提起这件事,岑清江听罢之后,不无感慨地道:“其实程公子这个人挺讲义气的。”不管是之前千里迢迢敢去帮自己,还是眼下把解除婚约的事情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他也没必要做这么绝吧,竟然往自己是断袖上引,一旦沾上了,这以后一辈子都免不了被人再提起的。”
“他跟我说,他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来,是想着这样的话,引起的轰动会比较大一些,婚约更容易解除。二来……他也想借机气一气他的父亲,文暄他一直不满他父亲在他母亲死后不久就娶续弦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都还憋着一股气。”
翌日,吃过早饭之后,司微云和岑清江一起陪着刘玉婕来到李松亭的房间看他,过了这么些日子,刘玉婕勤勤恳恳地每日按时给李松亭上药,他后背上的伤也的确是好多了。
刘玉婕上药的时候,听到岑清江跟司微云说,待会儿要出去逛逛,便立刻道:“那我也要去,岑老大,我跟你一起。”
李松亭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下手轻点儿。”
刘玉婕忙道:“抱歉,抱歉,很痛吗?”
“上药的事情专心点儿。”
“好,我知道了。”
本以为自己就把这个话给岔过去了,没想到紧接着却又听到岑清江道:“好啊,反正我也是一个人随便乱逛,你若是想跟我一起,那便一起吧。”
“那我……”
“昨天的那本书,你还没给我读完。”李松亭淡淡地提醒。
“这……我……”刘玉婕心中百般纠结,一边是她崇拜的女子,一边是为救她而受伤的恩人……
“我还是留下照顾李松亭吧。”自己也的确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怪无聊的,若是换成是自己,自己肯定会受不了。自己留下至少还能陪他说说话,给他念念书什么的。
李松亭闻言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一笑。
而司微云则琢磨出一些不对劲来,自己认识的李松亭不像是一个人呆着就会觉得无聊的那种人啊。她有些怀疑李松亭是不是故意为难玉婕,所以才要将她给留下,可看着又不大像……
刘玉婕要留在司府照顾李松亭。
岑清江跟着司微云一起出门,不过司微云还要去铺子里,她则一个人在京城闲逛。虽然同在希风,但岑清江却很少来京城,更别说是仔细逛一逛京城了,这样一个人走一走倒也颇觉得有点意思。
只是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些有缘的人好像总是能碰上。
“岑……公子。”程文暄看到岑清江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岑清江看了看程文暄,又往他身边那俊秀的少年身上瞧了一眼,这才了过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程公子,你们这是来……游湖?”
“是啊,游湖。”不知道为什么,程文暄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而来的程文暄,还是因为身旁的这个少年。
“既然遇到了,不如就……一起吧。”既然遇到了,放他离开,自己又舍不得。
“好啊。”岑清江答应得倒是很爽快。
原本是两个人的游湖,现在变成了三个人,气氛微妙地有些尴尬。
三个人坐在同一艘船上,岑清江看着水面,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其实她之所以会答应一同上船,是想要给程文暄解围,毕竟他并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不过是为了解除婚约,故意装个样子罢了。让他跟一个郎倌儿游湖,只怕他心里也别扭,有自己在的话,说不定能缓解一下尴尬,可是怎么感觉眼下更尴尬了呢?
“公子是哪里人?”那个郎倌儿一直在悄悄打量岑清江,见没有人说话,他便率先开了口。
“江湖中人,四海为家。”
“原来是江湖中人,公子你看着却是不像。”
“是吗?”
“来,刚煮出来的茶,公子尝尝。”
这位公子长得好生清秀,比他们许多郎倌儿都要俊秀得多。而且,他发现,自打这位公子出现之后,程公子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对劲,难道程公子对眼前这位公子……有点什么别的想法?
而他对岑清江的好奇落在程文暄的眼中却有了别的意味,程文暄不由得微蹙了下眉头,伸手接过那郎倌儿递给岑清江的那杯茶,“怎地不先给我尝尝?”
岑清江不甚在意,不过是一杯茶而已,那郎倌儿却暗有些诧异,程公子一向很有风度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风光正好,不如我给两位公子抚琴一曲吧。”那郎倌儿轻笑开口。
“嗯,也好。”程文暄淡淡应道。
细白的手指抚弄琴弦,岑清江听得很是认真,她是难得有什么机会静下心来听人抚琴一曲的。
“献丑了。”
“你的琴声很好听,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抚琴的?”岑清江虽不大通音律,可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跟自己练功一样,一日都荒废不得。
“我练琴得有四五年了。”
两个人闲聊起来,倒是把今天的正主程文暄给晾到了一边。
程文暄暗暗诧异,岑清江并不是一个容易跟人攀谈起来的人,此时竟然会跟一个郎倌儿闲聊起来,就只是因为他琴抚得好?
下得船去,程文暄便是把那郎倌儿给打发走了,“你先回去吧,我同岑公子走一走。”
“是。”那郎倌儿也便告辞离开。
“其实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的,对你自己以后也不好。”
“什么?”程文暄一时愣神,没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我都听微云说了,你这是故意做样子,好顺利解除你跟微云的婚约。只是……你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你以后娶妻总是不好的。”
程文暄苦笑一声,“微云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其实早在决定跟微云订婚的时候,我就想着,我这辈子大概不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
“你对微云真的很好。是我以前误会了你。”
“你以前很讨厌我吧?”程文暄轻叹一口气。
“你以前不也很讨厌我?”
“其实……倒也不是讨厌。只是……想跟你争个高下吧,男人的好胜心作祟罢了。而且,是你先开始看我不顺眼的,那个时候我就想,你看我不顺眼,我又何必跟你装什么和善。说起来,也是幼稚。”
岑清江闻言笑了笑,“那个时候我并不清楚你的为人,你知道,光凭你在外面的那些风流事,作为微云的朋友,我很难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