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暄身上的鞭伤本就不轻,被岑清江这么一撞,更是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岑清江连忙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应该叫醒我才对啊,我父亲从小就教我要有戒备心。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要保持三分清醒,我方才还以为你是要加害我的歹人呢。”
所以她本能地就一击,等回过神来之后才知道是他。
程文暄不由心虚,虽然自己不是歹人,可也是对他动了歹心的。
“我是怕你睡在那里会冷。”程文暄只好随便扯个理由。
“我的身子哪有那么弱?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这下可好了,伤又重了。”
程文暄倒是不在乎伤重不重,其实身上的伤更重一些也好,这样就能让他多照顾自己一些时日了。
“没关系的,能在这里养伤反而好,至少不用面对我父亲。”
“我听微云说,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你父亲怕是不会考虑把世子之位给你了。”
“他爱给谁给谁,我也不稀罕。没有世子之位,我反而更过得轻松自在一些。”当了世子,以后就要承袭父亲的位置,将来做抚宁侯,担起这一府的重任,而自己也要娶一个能担起侯爷夫人位置的女人。
这么想来,自己还是不做世子的好。就算真的一辈子不成亲,也没人管得了自己。
司微云来看程文暄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不由在心中为程文暄哀叹一声,他也是有够倒霉的。
最近也真是稀奇了,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接连都受伤,先是李松亭,现在又是文暄。
而她今日刚得到消息,这阵子康家要在京城里开一间米粮铺,是由八皇子亲自提的匾额。
自这消息传开之后,京城里也渐起了议论,都是说着司家不行了,以前康家和司家,一个居南,一个居北,虽时有摩擦,但大抵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眼下的状况却是不同了,司微云跟抚宁侯府大公子解除婚约,也就算是失了抚宁侯的靠山。可是康家呢,却做起了皇室的生意,更是日渐跟八皇子交好,如今已然完全不把司家放在眼里,公然将铺子开到了京城。
那微云小姐能抵挡得了康家这样的气势汹汹吗?
康家米粮铺开张的这天,从一大早就开始敲锣打鼓,搞得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
而康乔平还特意亲自来见了司微云。
“微云小姐,我们相识多年,如今我们司家终于在京城开了间铺子,邀了不少的客人,还请微云小姐也能赏光。”说着,那康乔平便是将手中的帖子给递上。
司微云含笑接过帖子,“好啊,既然康少爷都亲自来了,那我自是得给这个面子的。”
司微云也果真就去了,装扮明艳,嘴角笑意浅浅,依旧是那个不输丝毫风度,只是往那里一阵就能尽数吸引人目光的微云小姐。
“这微云小姐怎么来了?她跟司家不是死对头吗?”
“谁知道呢。不过这微云小姐不愧是微云小姐,就算是跟未婚夫解除婚约了,依旧不见丝毫哀怨之色,还是那么明丽动人。这么漂亮的女子,你说这程公子怎么就舍得弃了她去跟别人厮混。”
“不过这么一来,那些暗地里对微云小姐动了心思的人,可算是有机会了。如今她解除了婚约,已经成了自由身。”
那人闻言却摇了摇头,“也不一定,这微云小姐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要你娶一个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甚至要时常跟别的男人喝酒谈生意的女人,你愿意吗?”
“我……”
“瞧,你心里也是不大愿意的吧。”
康乔平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司微云片刻,这才走上前去,“微云小姐,多谢赏光。怎么样?我这铺子还可以吧?”
“很好,康少爷的眼光一向很好。”
“微云小姐刚跟未婚夫解除婚约,就能笑得如此开心,也是叫在下佩服。”
“我跟文暄就算成不了夫妻,也是一辈子的朋友,这么想一想,也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倒是康少爷你,对我的私事未免也太关心了。怎么?难道你对我也有什么意思?”司微云笑得讽刺。
康乔平狠狠瞪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之后,旋即转身离开。
司微云在心中暗骂一声:变态!
当天晚上司微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能让锦如帮她点上安神香。心想,自己这次大概是真的被康乔平那厮给气到了。
……
李松亭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下的疤却还是有些狰狞,李松亭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反倒是刘玉婕每日督促着他上药。
李松亭眼下已经能随意地走动了,刘玉婕一颗被闷坏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只是眼下岑清江每日都要去照顾程文暄,她缠不了岑清江,司微云呢,每日要管着生意上的事情,每日能歇着的时辰也是有限。
李松亭见她这般纠结,倒是纳闷了,她怎么就不说找自己陪她出去玩儿。
李松亭当然猜不透刘玉婕的心思。刘玉婕近来发现自己对李松亭的不轨之心越发严重了,每次给他上药的时候,都忍不住会生出一种想要将他给轻薄一番的念头。她现在除了上药的时候,几乎都不敢跟李松亭单独呆在一起,自然也不会想要邀他陪着自己一起出去游玩,万一自己一个忍不住,真的轻薄了他,那可怎么是好?
可程文暄却不是一个能忍得住寂寞的人,才刚在床上躺了几天就憋不住了。
“大夫说了,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就是出去走一走罢了,又没什么要紧。对了,你昨天不是跟我说,微云的崇文堂又要出新的话本了吗?那几间茶楼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说那话本了吧?我们先去听听怎么样?坐在那里又不用动。”
岑清江体谅程文暄是个闲不住的人,想了想之后,到底也是点头同意了。反正只是坐在那里听书而已,不乱动的话就不会加重伤势。
茶楼之中果然是坐满了客人,好在他们两个来得及时,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空着。
“你先坐着吧,我去趟茅厕。”程文暄轻声道。
“我扶你去吧。”
“就是去一趟茅厕而已,又没有多远,叫别人瞧见我被人给扶着上茅厕,还不叫人笑话死。我可丢不起这人。”
说着,程文暄便转身走了。
岑清江则坐了下来,跟小厮点了几样茶点。
这厢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未送到嘴边,却见有一人在旁边坐了下来,岑清江语气冷淡,“这里有人了。”
“我知道。抚宁侯府的大公子,程文暄嘛,我们认识,不要紧的。”
岑清江这才仔细打量身旁之人,锦衣华服,想必也是个权贵之家的子弟。岑清江不欲跟他多谈。
可那人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你就是程文暄那家伙的新宠?确实不一般。长得这般清秀……”而且身上没有丝毫媚人之态,反而有一种清冷之姿,看着怪勾人的。
“我不是。”岑清江不喜欢这人的目光,神色之中露出几分厌恶。
那人却被她勾得心痒痒,伸手想要去捏她的下巴,她一个堂堂岑帮老大,哪里会任由别人轻薄于她?刚要动手,就听到身后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你什么?”
那男人见程文暄回来,这才将自己的手收回,却是笑着道:“方才看到文暄兄进来,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这位是我的朋友,还请小王爷自重。”眼前这位是邯王的独生子,平日里被邯王和邯王妃娇宠得厉害,他有断袖之癖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罢了。没想到他却是把手伸到了清江的身上。
那小王爷冷笑一声,“朋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吧,要多少银子,你才肯把这小子让给我?”
岑清江心中暗暗气恼,这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而就在这瞬间,却见程文暄抬手一拳就打在了那男子的脸上,就连岑清江都反应不及。
程文暄身上还带着伤,打起那男子来却全是狠劲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根本就顾忌不到自己的身上还带着伤。
那男人完全是被程文暄给压制着打,岑清江看着这样怒火冲天的程文暄,站在一旁不由发愣,从小到大,只有她护着别人,却原来也会有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
程文暄的架势实在是太骇人,这茶楼的掌柜唯恐闹出了人命,赶紧叫了伙计一起来拉住两个人。
可程文暄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放手,那些伙计们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根本就没有办法。
岑清江也担心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收不了场了,忙开口道:“文暄,算了。”说着,便是上前去拉住程文暄。
程文暄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停止了动作,岑清江连忙把他给拉开。
那小王爷已经被程文暄打得鼻青脸肿,只见他伸手指着程文暄,发狠地道:“好你个程文暄,敢这样打我,你别以为这一次你老子能护得了你,我跟你说,你死定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要我死。”
那小王爷自觉丢人,挣扎着站起来之后,放狠话说让程文暄等着,然后就快步离开了这茶楼。
随后,岑清江也扶着程文暄离开。他方才跟人动了手,还得重新上药包扎。
“真的没事吗?我看那个人的语气不像是在赌气。”岑清江给程文暄上药的时候,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能有什么事情?大不了再让我父亲罚我一顿好了。”
“程文暄,这次,多谢你。”
“说什么谢,我们是……朋友嘛。”
岑清江到底还是不放心,回去司府之后,将这件事又告诉给了司微云,“程文暄他真的会没事吗?我看那个人挺嚣张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司微云听了之后,心里也是生出怒火来,“他不会善罢甘休?我还跟他不罢休呢。你是我的朋友,他凭什么开口调戏,还对你动手动脚的。我不找他算账就不错了。清清江,你放心吧,文暄这一顿打得好,不会有事的。”
他本是理亏的一方,自己不找他算账就可以了,他还想倒打一耙?
第二天,司微云就去了那邯王府,开口就要见邯王。
邯王听到下人禀报说微云小姐来见自己,心里不由纳罕,昨日自己儿子被程文暄给打了,自己还没被找程文暄算账呢,怎么微云小姐就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