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师娘家该是不差的,没想到当初居然会铁了心跟着师父。
南欣刚来道观时,师娘身体还略微好些,不过,却还是像个小姑娘似的,跟着师父到处跑,她那时候觉得,这应该就是神仙眷侣吧。
可惜,神仙眷侣没有被柴米油盐打败,却败给了平常都没人在意缺少了却能令人一无所有的健康。
她此刻看着师娘削苹果,走过去接来,道:“我来吧。”
然后两个人便默默坐着,南欣见对方不开口,自己也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刀削的声音。
“道观里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
师娘终于说:“一清早说自己已经不在意身外俗事,我想,他应该也算是解脱了吧。”
南欣虽然知道师娘境界特别高,没想到能高到这种程度,忍不住偷瞄她一眼。
师娘是那种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要她诓骗人,尤其是被她带大的这个小南欣,师娘似乎也不太擅长在她面前大哭一场,表示自己如何如何思念师父。
她想,师娘果然是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一清绝对不敢欺瞒。
于是南欣说:“师娘不要担心,师父没事,他还给我留了字条。”
听见这话,师娘整个人紧绷起来,随后又放松,道:“原来是这样,能给我看看吗?”
“看后便烧掉了。”
南欣信口胡说,其实哪有什么字条。
“嗯,这样也好。”
师娘看了看门口,又说:“我可担心死了。”
南欣见诈了她一下,诡计得逞,不由得笑出来:“其实师父没打算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师娘一愣,继而脸色缓和:“他是这样打算的,可我想着,若是你真的猜到了,也不打算瞒着你。”
南欣心里一暖,可想起道观里死去的师兄们,脸上免不了又哀痛起来。
“玉坤他们……”
“嗯,家里已经来人了。”
“可惜。”
师娘却没有多说。
“可有件怪事,”
南欣便把在现场发现一个长相酷似一清师父的人的事情说了,又问:“您知道师父有无兄弟之类的吗?”
“你师父从小养在道观,连父母都没见过,何况兄弟姐妹。”
师娘的睫毛微微颤抖:“可你真能确定,那不是一清?”
“实则他最近也没有联系过我,我这心里……”
“我……”
南欣刚想说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她感觉到口袋里的震动,忙走出去接了电话。
“喂?”
是可乐。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南欣看了一眼仍旧坐在房中盯着那只削好苹果发呆的师娘,往走廊上走了几步,然后对着手机说:“可以。”
可乐在那边的声音微微压得有些低,但是却抑制不住某种兴奋。
“关于上次的药物,”
他说:“我查了本地的所有医院记录,近期没有发现这种药物的购买情况。”
“近期?”
南欣奇怪地问:”难道不能是以前买了后存放使用吗?”
”不可以,”可乐道:”这种药物的存放条件非常复杂,而且配置好以后,具有效果的时间也非常短。”
”那怎么可能?”
南欣疑惑道:”你确定检出的是KEKA吗?”
可乐听起来却好像一点也不失望,他再次压低声音说:”今天我忽然想到,不只是医院,若是有此类实验室的学校,或许也能够得到这种名叫keka的毒药。”
”难道是……”
南欣想起本地建设条件比较好的大学,也只有他所在的g大了。
”嗯,”
可乐回答:”我今天去查了学校实验室的记录,的确有一个人也来过,而且正是在案发前几天。”
”是谁,他有登记名字吗?或者有监控拍摄的照片吗?”
南欣急切追问。
”我们学校实验室门口有人脸识别设备,因此在电子系统里会显示这个人的名字。”
”他叫什么?”
”宋清。”
南欣只觉得这名字陌生,却又透着丝丝缕缕的熟悉,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师傅你在填什么呀?”
”身份信息表,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懂的,等你成年了才有资格填。”
”可是你为什么在名字这里写的是宋清呢?”
”不然呢,我应该叫什么?”
”你不是叫师傅吗?”
一清道长哑然失笑:”我的原名就叫宋清啊,你个傻丫头!”
是的,他亲爱的师傅便是叫宋清。
”南欣,南欣,”
对面的可乐似乎正在叫她:”你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在。”
她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
可乐:”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又出事了呢,你到师娘那儿了吗?她看起来怎么样?”
南欣便把目前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只是她压抑不住内心扑通扑通地跳动,又问:”你确定那个偷药的人名叫宋清?”
”我们学校的人脸识别系统全国都居首位呢,应该不会错的。”
可乐不知道实情,还十分得意。
”既然是通过人脸识别,那么有没有办法调出当时的照片看一看呢?”
南欣忽然问。
”照片啊,”可乐那边有些踟蹰:”估计只能黑进系统里去查了吧。”
“这样……”
”不过算你找对人了,”对面的可乐忽然说:”我姐姐最近有空,或许能帮到你。她是学计算机的,而且学校的出入系统想来也不会设置多困难的密码。”
”嗯,谢谢你。”
虽然语气勉强镇定下来,可南欣回到病房时,指尖还是在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真的会是师傅偷了药吗。
他为什么要拿药?
那么饭堂的毒难道也是他下的吗?
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徒弟们?
南欣的脑袋有些混乱,仿佛瞬间成了一团浆糊。
她感觉自己的额头烧得滚烫,可脸颊又冰冷至极,头也晕晕乎乎的。
师娘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关切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说:”最近没休息好,累着了吧?要不要在我这儿睡一会儿?”
她只觉得师娘的手冰冰凉凉的,摸在自己额头上十分舒服,不知不觉竟然真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