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唐笑霜是从美梦里笑醒的。
因为知道了欠抽爹的如意算盘,她也不再那么紧张,该吃吃,该睡睡,有嫩娃娃和零食陪着,日子逍遥似神仙。
第三天的傍晚,安平候将一大堆银票一大堆地契外加一小箱金子摆在了她面前。
唐笑霜没跟他客气,照单全收。
正在那里乐呵呵的数着财宝,郭福又带着圣旨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回,是密旨。
要她动身到皇城外几十里的某处荒僻庄子里待嫁。
“为什么?”唐笑霜想不明白。
郭福不理她。
唐笑霜想了想,从嫁妆里掏了一小根金条给他。
见到金条,郭福立马眉开眼笑,十分尽心的将原因说给她听。
“因为那是大小姐的出生地啊!当年唐夫人常在那儿住呢!皇上找人算过,那儿是风水宝地,阳气充足,大小姐是鬼女之身,成亲之前在哪儿住上一晚,百煞全消,说起来,这也是圣上体恤漠王啊!”
唐笑霜撇嘴,体恤个鬼啊?原主的记忆提醒她,往那庄子去,可要经过一处大峡谷,这是借着成亲的机会,要伏杀漠王吧?
但既是冲着漠王而来,她也就放心了。
他们自争他们的,关她屁事?她只守好自已的嫁妆就行了!
三日后的清晨,唐笑霜将一身诰命喜服披挂起来,携几箱重宝,心情雀跃的等着出嫁。
当然,身边少不了小嫩娃送嫁,嫁妆不到漠王府,随时都有可能被安平候夺回去,这点她拎得清。
太阳出来,花轿上门,等庄子的大门一打开,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唐笑霜听得身边陪嫁的丫头碧烟“啊”了一声,情知不对,掀起盖头往外一瞧,呵呵的笑开了。
这绝对是史上最劲爆的婚礼!
因为漠王带来迎亲的喜轿,是黑色的。
非常纯正的黑色,连一点花纹都没有,边上镶的却是白色,非常纯正的白色,流苏却是宝蓝色,有点诡异的宝蓝色,估计是用做寿衣的布做的,这一黑一白一蓝相映,夹杂在红色的迎亲队伍中,再惹眼不过!
这是成亲吗?
是送葬才对吧!
活着就能参加到自己的葬礼,唐笑霜觉得自已太幸运了!
这位漠王,果然是个狂野傲娇的货,不走寻常路,不做寻常事,有点意思,她喜欢!
在死一般的寂静和沉默中,唐笑霜欢天喜地的上了冥轿。
鬼女上冥轿,再应景不过。
有件事,她一直没说,其实,她的命运跟原主是一样一样的,她也是鬼节出生的,不同的是,她生在清明节。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儿,就是清明节。
多好的日子啊!
从今儿起,清明节宜嫁娶,订盟,祈福,开市,入宅,庆生……
总之,清明节是良辰吉日,是黄道吉日,百无禁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花轿起,唢呐响,唐笑霜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小包袱,开始啃鸡腿,吃零食,看杂书。
这几十里地用脚量,怕是得量到晚上,她一人枯坐无聊,自然要给自己找乐子。
只是这所有的乐子,在她看到漠王的那一瞬间,全都变得枯燥无味。
漠王乘着皇帝亲赐的龙辇,走在她的前头,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还是坐着的。
可就是这背影,亦令人想入非非。
唐笑霜混迹江湖十来年,从来就没看过这么挺拔好看的背影。
一袭剪裁得体的大红锦缎喜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段,肩宽腰细,脊背挺直,锦袍下露出的两条腿修长矫健。
话说,瘫子不应该坐没坐相,东倒西歪,跟软脚虾一样的的吗?
他怎么可以坐得比正常人还要好看?
背影都这般**,那正脸会是什么样?
唐笑霜坐在那里犯花痴,嘴里默念:“转过来,转过来……”
似是听到了她内心闷骚的召唤,龙辇上的漠王忽地扭过头,目光直直的向她射了过来。
唐笑霜立时浑身僵滞。
这个男人,真好看!
可是,这个男人,真冷!
只那一眼,便让唐笑霜有被冰封雪埋之感,那股子凛冽之气,如暴风雪扑面,令人窒息心梗。
唐笑霜吐吐舌头,飞快的将头缩了进去。
这个男人,不好惹。
花轿在旷野中缓慢行进。
因为漠王的恶名,迎亲的人群皆瑟然无声,庄子里自然更无人敢上前围观,唯有队伍前头的唢呐手生恐不尽力会被砍头,呜里哇啦的吹得山响。
百鸟朝凤是支好曲子,可是,在这空寂的旷野却显得格外突兀凄凉。
便算是出大殡,也没这份凄怆悲凉啊!
唐笑霜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如此强烈,在她活过的二十个年头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切只因为这个男人看了她一眼,行走江湖热爱冒险的笑面魔女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很认真的想,要不要脚底抹油,逃?
可等目光落在漠王的护卫队上,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她早就练就一颗火眼金晴。
护在漠王身边的那四个壮男,身着黑衣,胸佩金甲,一看就知是武功高强的超级侍卫,若是一个,她还勉强对付得了,四个想都不要想。
更何况,金甲卫后边,还有一大队佩银甲的护卫。
逃,是绝对逃不掉的。
那么,睡觉吧!
唐笑霜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哪怕下一秒赴死,上一秒她照样可以睡得晕天晕地。
今天因为要出嫁,天还黑漆漆的便被人扯起来梳妆打扮,这会儿,真心困了。
她打了个呵欠,把盖头往下一拉,美滋滋的睡了过去。
骑着高头大马,专门负责监视她的吴钩,看到轿内睡得黑天暗地的某女,嘴角微抽。
这鬼丫头,是不是傻?
花轿跟摇篮一样晃悠悠,有很强的催眠作用,唐笑霜很快便睡得死沉。
睡了不知多久,她的意识突然变得恍惚。
恍惚间,她和那位又冷又俊的漠王入了洞房,他被她压在身底,面色潮红,春意荡漾,她被美色所诱,正寻思着多荡漾一会儿,忽听耳边“沙沙”连声,她抬头,无数支血箭自不同方向激射而来,箭箭勾魂夺命。
她大惊失色,正想躲避,身子却陡然悬空,低头一看,却是漠王将她举起来当盾牌使,她不由魂飞天外,在半空中左躲右避,然而那红色箭羽却似有灵性一般,紧咬不放,一不留神,那箭羽咬上了她的屁股,瞬间变成一只红色小蛇,起劲的往她的肉里拱……
这样诡异的情形,令她冷汗淋漓,她大叫一声坐起,发现自己仍坐在黑轿之内,刚刚那些,竟然是一场梦。
可是,真的是梦吗?为什么耳边仍有惨号砍杀之声?
她掀开轿帘,探头一看,不远处的峡谷间一片血雾茫茫,残阳本就如血,照得那血雾愈发鲜艳浓烈,残肢断臂乱飞,头颅乱滚,场面着实生猛惨烈。
“好吓人!”唐笑霜抚抚胸口,总算还了魂,杀戮的场面虽然不好看,可只要不是杀她就好。
她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歪头转向花轿边的吴钩。
吴钩冷着一张脸不作任何回应。
只是,不是每个人冷着脸都好看的,眼前这一位,眼睛太小,没气场。
唐笑霜闲得无聊,决定逗逗他,遂一本正经道:“这位小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劫花轿?”
吴钩转头看她,小眼头一回瞪得又大又水灵,他嘴角抽搐了半天,不知如何回应。
他不作答,唐笑霜便当他默认,轻叹道:“唉,他们老大一定暗恋我,暗恋我的人太多了,可哪个都比不过咱们王啊!你去跟他们说,就说我唐笑霜今生今世只恋漠王一个,让他们都散了吧,别杀得血头血脑的,怪吓人的!”
吴钩喉头一个劲发甜发腥,他盯着唐笑霜看了又看,最终拔剑“嗷嗷”的冲杀上去。
他宁愿战死,也不愿被这残颜女人恶心死,劫花轿?暗恋?她怎么好意思有这样奇葩的想法?
唐笑霜看着暴走的吴钩,嘿嘿的笑了两声,窝回黑轿回味刚才的诡异春梦。
身边陪嫁的丫头碧烟有些不淡定了。
她其实不是普通的丫头,略识些拳脚功夫,胆子也较常人大,但看到这般惨烈的杀戮场面,也觉心惊胆颤,可自家这大小姐却跟没事人似的,碧烟觉得很诡异。
她扯着她的衣角抖抖索索的问:“大小姐,你……怎么不怕?”
唐笑霜挑眉,笑:“你家小姐我嫁了这么好的夫君,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我怕什么?你当漠王是谁?真像传说中那么无用吗?我告诉你,那都是皇帝嫉妒,恶意中伤!漠王那可是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威名赫赫,战功累累,爱民如子,心怀天下!这大颜的江山,一大半都是他打下来的!他,才该是这大颜的王!”
碧烟彻底听懵了。
不过,唐笑霜这话本就不是说与她听的,她懵不要紧,黑轿不远处的龙辇上那位爷听着顺耳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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