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霜扁扁嘴,一脸的不情不愿,颜无欢却不管她,径直去拽她的手,大掌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中,那异样的柔滑绵软,令他心里没来由的一荡。
他低头看她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白皙,却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清瘦,却是是肉乎乎的,手背上一个个小肉漩,就如初生的孩童一般粉嫩可爱,而手上明显的几道伤痕,却并不曾破坏手的美感,反而更惹人怜惜。
颜无欢下意识的将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揉了又揉,柔声道:“手还痛不痛?”
唐笑霜呆呆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却一点点涨得通红。
完蛋了,破烂王又要惩罚她了,红颜祸水啊,她坚决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打倒。
她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抽不动,便粗声粗气叫:“女汉子从来不怕痛!”
“是吗?可本王却很是心疼呢!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落了这些疤痕……”颜无欢不悦皱眉,“对了,你刚刚说过,那领头的人,叫什么名字?”
“什么领头的人?”唐笑霜又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就是毁你手的人啊!”颜无欢说,“叫什么白恶,是吧?”
唐笑霜“嗯”了一声,颜无欢又说:“敢这么欺负本王的妻子,改日本王一定要废了他的爪子,为你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唐笑霜呵呵了两声,无言以对,颜无欢则轻笑着继续把玩着她的小手,好像她的手是某种艺术品,他放在掌心一阵轻捏揉,唐笑霜只觉得小心脏都快被他揉碎了。
这是**裸的勾引诱或啊,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又被他调戏得面红耳热,可是,现在在耳热之前,她先想到面前这“祸水”曾经说过的话……
对她好,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拿她当挡箭罢了,她已经被利用过一次了,这一次如果再上当,她就是一只大倭瓜!
她深吸一口气,微颤的一颗心迅速恢复平静,任凭颜无欢怎么温柔万端,她只是一脸漠然。
漠然中带着一丝丝嘲讽,她微侧着头,就这么淡淡的看着颜无欢,不再试图将手抽出来,想摸就摸吧,她就当免费按摩了。
她淡定了,颜无欢却有点小抓狂。
这些年,盯着他瞧的女人太多,数都数不清,十个有八个眼神狂热,剩下两个含羞带怯。
但面前这死丫头……这是什么表情?
不是他见惯的讪媚狡黠,嘻皮笑脸,也不是卖萌卖宠,她的神情冷冷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与轻视,这让她看起来再不是那个闹腾得要命的小屁孩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再清冷安静不过的小女人,她虽然不说一句话,但他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颜无欢觉得掌心温软的柔荑,也陡然染上冰雪之气。
这冰雪之气冷冽的提醒他一件他一直不曾注意的,但却或许存在的事实。
她不喜欢他。
这个古灵精怪狡诈如狐的女子,不喜欢他,更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在鄙夷厌恶着他。
对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献殷勤,这是漠王颜无欢长到二十九岁,从来都不曾做过的事。
他面色微滞,飞快松开了她的手。
在他松手的瞬间,他敏锐的观察到,她如释重负般的神情,好像终于摆脱什么厌恶可怕的东西一般。
颜无欢的心情一下变得特别糟糕。
他垂下眼敛,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再抬眼时,整个人已恢复到平时的冰雕状态。
唐笑霜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她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他身上。
她只是在想,在回漠王府的路上,她要不要再来个金蝉脱壳?
她真心没兴趣伺候这种深不可测型的腹黑王爷,虽然他救了她,还因为救她伤痕累累,但是,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啊?救她说不定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待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就好像坐在悬崖边上,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得粉身碎骨!
唐笑霜非常讨厌这种感觉,这跟她睡吃等死逍遥快活的人生理想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不过,就算要逃,也得先走出这座深山,她可不想再被白恶那群人捉到,在人间地狱再轮回一遍,最好是走到绝对安全地带,再来个移形换影,脚底抹油,彻底告别这种悲催人生……
她在那里打着如意算盘,一双又圆又黑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正想得天花乱坠间,忽听耳边阴恻恻飘来一句:“别再想着逃!”
她心里一惊,慌慌摆手,讪笑道:“大叔说什么啊?我这一回逃跑,受了这些罪,可不敢再乱跑了!如今想一想,还是王府好,吃香的喝辣的不说,大叔还对我那样关怀照顾,我这回哪儿都不去,就赖在漠王府了,大叔赶我我都不走的!”
“是吗?”颜无欢一双清冷黑眸洞若观火。
唐笑霜拼命点头:“当然!如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天打五雷轰?”颜无欢轻哼一声,“发这么毒的誓,本王信你了!你记住,敢再逃,就被雷公劈得又焦又黑,跟烤乳猪一样!”
唐笑霜眨眨眼,烤乳猪?这破烂王还真敢想,但是,鬼才相信什么天打五雷轰呢,她笑面魔女向来不敬天不敬地,不信鬼不信神,发誓神马的,一向是信口胡扯,她才不信什么雷公显灵,雷公闲得蛋疼,管人间这些破事儿。
所以她蛮不在乎的点头:“就依大叔所说,如果我再私自外逃,就变烤乳猪好了!”
颜无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去通知他们,打道回府。”
但是,回府就回府吧,为什么要拿条绳子把自己拴在轿辇上?
唐笑霜苦着脸看着那条诡异的绿莹莹的绳子,绳子的一端打了个圈,套在她的脖子上,另一端,则牢牢的拴在颜无欢的腰间。
“大叔,都说了不会逃了,还发了毒誓,您至于吗?我又不是一只猴儿!”她拿手拍那只绳子,手心一只锋利的刀片,在绳上割了又割,那刀片十分锋利,若是用来割人的喉管,只怕也是一割即断的,可是,那绳子居然完好无损,反将她的手弹得红肿疼痛。
颜无欢头也不回,淡淡扔过来一句话:“你就是一只猴儿,还是只狡诈欠揍的猴儿,本王不拴着你,你不定要窜到哪儿去!”
“可我真没打算跑啊!”唐笑霜故作委屈的揉揉眼睛,“大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叔,你放开我吧!我保证不跑!”
颜无欢不理她。
唐笑霜继续碎碎念:“大叔,你放开我,我才好照顾你啊!你看,你的脸上都出汗了,你的手不方便,我帮您擦擦汗可好?”
颜无欢:“……”
“好吧好吧,大叔不放也算了!大叔,这旅途寂寞,我陪您聊聊天好不好?”唐笑霜快走几步,谄媚的靠在颜无欢身边,问:“大叔,您这是什么绳啊?看起来好奇怪的,一定是有名的宝贝吧?有什么来历,不如说来听听?”
她套人话最厉害了,万一陪他聊得嗨了,他漏了口风也说不定……
颜无欢扭头看了她一眼,扭头对吴钩说:“你的汗巾呢?”
“在这儿!”吴钩犹豫着将自己的汗巾掏出来,这一路急行,汗巾被渍成黑乎乎皱巴巴的一团,散着酸臭的味儿。
“塞在王妃嘴里。”颜无欢吩咐。
“啊?”吴钩的小眼立时瞪得水灵灵的,他下意识的看向唐笑霜,唐笑霜则飞快的把嘴巴闭上,拼命摇头。
“再敢讲一句废话,吴钩你就动手。”颜无欢丢下这句话,又一脸高冷的扭过了头。
唐笑霜彻底没了声息,剩下几大内卫在那里挤眉弄眼偷着乐。
这一路,不管是吃饭休息还是住店,唐笑霜都没敢再吭一声。
因为吴钩的汗巾真的真的很臭。
但好在沿途驿馆的饭菜做得极香,这些可口的饭菜大大消减了唐笑霜心里的怨怼,而每次上路前,驿馆的人都会殷勤的奉上路上吃的小零嘴,都是唐笑霜素日爱吃的,除了零嘴儿,还有一大堆杂书,都是些野史艳事杂谈八卦,十分合她的心意。
她走了一路,吃了一路,后来又换了马车,她坐在舒适的豪华加长版马车里,吃着零食,看着杂书,对颜无欢的最后一缕怨气也烟消云散。
“大叔,你是好人!”她躺在马车软滑的被褥间,哗哗的翻着书页,嘴里塞得满满的,说出的话也是含糊不清的。
颜无欢歪头掠了她一眼,说:“对于本王的安排,还满意吧?”
“嗯嗯!”唐笑霜鸡啄米似的点头,忽尔又问:“对了大叔,您这次出行很安静啊,是不是安保工作做得比较好?”
“安保?”颜无欢皱眉。
“安全保卫工作!”唐笑霜解释,“上次就迎个亲而已,又是杀又是剁的,吵死了,这次好安静,一个坏人也没碰到!皇宫里那个小老头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觉得整天追杀自家兄弟有点不厚道,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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