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恨得牙齿发痒,房顶上,负责执行暗杀任务的鱼肠却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这女人真是够了!
她当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天下所有男人,便全得围着她转,全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吗?
他们王可不是她身边的那些狂蜂浪蝶,为着一张美艳的皮相,便丑态百出,完全瞧不透,这美艳的皮囊之下,包裹着的,是怎样肮脏的一颗心!
漠王军权在握时,她想尽办法向王示好,王被陷害,双腿残废时,她又开始左右摇摆,暗里和太后勾搭,明里却还要扮痴情女子,暗里隔三差五的约见俊俏少年郎,明里却还要作贞节烈妇状,还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种女人,还真是醉了!
也只有他们王这种心胸宽广的人,才懒得跟她一般见识,随她怎么装,从来懒怠揭穿她,看在她家族的份上,该照应的,也依然照应着。
就这样,到最后还是招得她恨意丛生,鱼肠很想跳下去指着她的鼻子问,王哪里对不起你了?
但转念又一想,跟一个死人废什么话?
很快,她就会是一个死人了!
鱼肠向同来的承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等到许若昔回房时再动手。
漠王府的人做事,从来都喜欢干净利落万无一失,而现在房中有三个人,云姝有伤在身,自然是可以忽视的,但西古烈却是西域皇子,万一伤及到他,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承然点头,目光落在许若昔身上,眸间有异样的阴郁一闪而过。
两人耐心的蛰伏了一会儿。
夜渐深,房内三人也都有了倦意,许若昔走出大厅,转去唐森特意为她安排的居室休息。
西古烈却不肯轻易放她回房,伸手将她揽到花丛之中,又亲又摸的腻歪了一会。
“无耻!”鱼肠无声唾了一口,小声说:“待会儿把她剁个稀巴烂,把那脸也毁了去,省得她变成艳鬼,到阴间地府还要勾搭男鬼,再把鬼界搞得乌烟瘴气的!”
承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花丛里东倒西歪的两人,眸间那抹阴郁更浓了些。
一番纠缠过后,西古烈过了把手瘾,总算肯放许若昔回房,两人各自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很快,灯便熄灭了。
鱼肠猫着腰,在房顶无声窜行,一身夜黑衣的他,动作如猫一般敏捷轻盈,承然紧随其后,很快,两人便来到许若昔的房间,一个纵跃,飘落而下,倒似一片落叶一般轻盈落地,只发出细微的声响。
漠王金衣卫的功夫,在颜都是数得着的,连颜帝的暗卫都要甘拜下风。
用两个金衣卫,来杀一个只懂骑射却无武功的小女人,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鱼肠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事儿,就好比是饭后出来散步消遣一般,轻轻松松就完成了。
只是,这一次,好像不那么顺利。
鱼肠准备割喉时,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削铁如泥的短匕首不见了。
临杀人前丢了凶器,这简直是天大的失职。
鱼肠不解又沮丧。
没奈何,他又要去摸腰间佩刀,却被承然阻止。
“我来吧!”承然做了个手势,“杀鸡焉用牛刀?”
鱼肠点头,退后。
他那把刀可是好刀,拿来杀许若昔,浪费了。
黑暗中一点寒芒闪过,鱼肠等着腥粘的血浆喷射而出,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家睡觉。
可令他意外的是,那点寒芒只是一闪,还未及落到许若昔身上,便又迅速弹跳出去。
“当啷”一声,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咣当”一声,是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被人发现了?
鱼肠撇嘴,这女人就是麻烦,连死都死得这么一波三折。
但唐森府里能有什么人?除了家丁,便是太后身边的凤卫,或者,颜帝身边的龙卫。
不管是龙还是凤,他是统统不放在眼底的。
“我挡人,你杀人!”鱼肠对承然叫。
两人分工行事。
只是,这一回,事情有点诡异。
来人的武功,竟然出奇的高,不光高,还怪异,完全不是龙卫或者凤卫的路子,甚至,不像颜国本土高手的路子。
“你是西域人?”鱼肠冷哼,“是西古烈身边的人吗?”
对方不答,只如一团鬼影一般飞快攻进,他穿着黑色夜行衣,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两个眼睛在外头,鱼肠完全摸不清他是什么来路,只隐约觉得这人的手法步态,似在哪里遇到过,只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这一迟疑间,忽觉鼻间隐约一阵腥臭之气,再一低头,唬了一跳,自己胸前,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只黑色大蜘蛛,向他挥舞着毛茸茸的爪子,形状可怖,令人恶心又害怕。
情急之下,他连忙催动内息,硬生生将那只大蜘蛛震掉,黑色鬼影显然很是意外,轻噫了一声,怪笑道:“漠王府的金衣卫,果然非比寻常!”
“你到底是什么人?”鱼肠冷叱。
“跟你们是一路人喽!”那人嘎嘎笑,“都是想让许若昔死的人!”
“那为什么还拦着我?”鱼肠低吼。
“因为我想亲自杀死她!”鬼影答,“怎么样?把这个机会让给我怎么样?”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鱼肠长刀一扬,凌厉攻上,刺杀许若昔的任务,他是一定要完成的,他手中大刀舞得飞快,鬼影很快便被笼罩在刀影之中,鱼肠一制住鬼影,便即大叫:“承然,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我被……他的蜘蛛咬到了手,好像中了毒!”承然的声音有些异样。
“那怎么样?还能不能动手?”鱼肠眉头紧皱,扭头看了承然一眼,黑暗之中,他也瞧不太真切,隐约看到承然似乎就趴在许若昔的床边。
“能!”承然答,“杀死一个女人,有点力气就够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许若昔的哭叫声响起来。
“都说要留给我杀了,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鬼影咕咕笑,“我生气了,不跟你们玩了!”
言罢,他身影一晃,倏忽间已闪到承然身边。
“啊,救命!”许若昔花容失色,下意识的躲到承然身后,承然横剑,竟似也有护她之意。
鬼影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有趣!这太有趣了!”他大笑不止,“美人儿就是好啊!人人都喜欢美人儿 !”
他在那里胡言乱语,鱼肠却没功夫管他说什么,挥刀跟上,缠斗不休,那边一径催促承然:“快点动手!”
“知道了!”承然低低的应了一声, 长剑横起,冷冷的搁在许若昔的脖颈之上。
许若昔身子低颤,一双慌乱却依然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怔怔的盯着他瞧,她的手无声的攀上承然的手臂,身子软软的向他依偎过来,胸前两团绵软抵上他的胸膛。
那绵软实在是有**蚀骨的力量,承然的手一颤,剑身便歪了几分,他低喘着,死死的盯着许若昔。
黑暗中,两人对视,目光无声的交流着,半晌,承然垂下了眼眸。
“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啊!”许若昔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仰面跌在床上,头撞在墙上,发出“咕咚”一声响,承然唾了一口,转向鱼肠,低声道:“死了,咱们撤!”
“死了?”鬼影哇哇乱叫,“你们太不厚道了!都不给我留一刀!这么快就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玩了,走了!”
他说走就走,身影一晃,人竟已消失在黑暗之中,鱼肠空有一身奇功,竟然拦他不住。
承然愕然:“他到底是什么人?是敌是友?怎么这么邪乎?”
“不知道!”鱼肠微叹,“但看这情形,虽然不是友,但也应该不是敌人,不然,他早就大喊大叫了,不会一直跟我缠斗不吭声!”
“也是!”承然点头,说:“好了,我们走吧!”
“她死了?”鱼肠问,“在没有确认过?”
承然耸肩,笑:“杀个女人也杀不死,我这些年岂不白混了?不然,你去确认一下?”
鱼肠倒真想去确认一下,他做事一向谨慎,总觉得今天的事有些怪怪的,而承然也有些怪怪的,两人都是金衣卫,武功不相上下,正常来讲,在他缠住鬼影的时候,承然那边便该早就得手,虽然有毒蜘蛛捣乱,但以承然的内力,震死那只蜘蛛不在话下。
他转身想往床边走,承然却突然呵呵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凄苦寥落之意。
“王不再信我,连兄弟们也不信了,我承然还真是没用!你慢慢验,我先行一步!”他说完转身就走。
鱼肠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没去验看,他急急的追上承然,解释道:“承然,我只是想完成王交待的任务,王极厌恶这个女子……”
“我知道!”承然苦笑答,“我只是觉得难过罢了,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我就再也没有资格在王身边行走,我已经成了一个无用的让人不放心的人了,我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的错,我自作自受!”
“承然,你别这么说……”鱼肠叹口气,说:“好了,不说这事了,我们回去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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