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着膀子,在楼上各房间随意溜达乱转悠,珠儿是老鸨的亲信,所以,她虽然生得丑,但在兰桂坊里还是很有特权的,爱怎么晃悠,就怎么晃悠,又因管着脂粉首饰这一差,也算是大权在握,歌妓们也都对她十分客气。
午后时分,歌妓已然睡醒了一觉,有的正在吃饭,有的则闲闲的磕瓜子聊天,唐笑霜一路看过去,最后慢悠悠的晃到了媚仙阁。
媚仙阁其实是一处水上楼阁。
兰桂坊中有一处池塘,这阁楼便建于池塘之上,坊中歌妓们的房间是呈一个环形修建,正好将媚仙阁围在正中,阁中有数条空中楼梯,可以与歌妓楼连通。
这媚仙阁原本是由兰桂坊中最红的头牌居住的,这里面的装修和摆设绝对舒适自在,而且是所有楼房中最高的一幢,往那阁楼顶一站,绝对有俯瞰众生我为王之感。
说起来,兰桂坊的老鸨真的是一个出色的企业管理者,还对自己手下的姑娘执行竟争上岗制,谁赚的银子最多,谁就可以住进这媚仙阁,住进媚仙阁,而能住进媚仙阁的女人,男人们想见一眼,那可得花大价钱的,当然,同时头牌也得努力为妓馆赚进大钱才行。
根据得来的消息,现住在媚仙阁的这个女人,却挑剔异常,就她这德性,银子怕是赚不到多少,那为什么老鸨还让她住在这儿,整日里屁颠屁颠的伺候着呢?
唐笑霜抱起双臂,对这神秘寂静的媚仙阁投去饶有趣味的一瞥。
真的太好奇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媚仙到底长成什么样儿!
要看的话,自然不能走正门,她也没功夫跟那几个守门的小厮费嘴,只歪头往阁楼上瞅,别说,这鬼地方,四周光溜溜的,一点凭借之处都没有,又被环绕的其他房间盯着,想偷偷溜进去还真不太容易。
当然,那是对普通人来说,对于唐笑霜这种易容高手,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就成功迷晕了阁里负责看守的一个小厮,换上他的衣裳,摇头晃脑的走了进去。
媚仙房间的门虚掩着,门外静寂无人,显然,这阁楼里的防守,是外紧内松,外头严格控制闲杂人等进入,里头却给足了空间,想必是为了让媚仙更好的跟情人们谈情说爱。
这倒方便了唐笑霜。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房间很大,也很宽敞,正中一只铜鼎香炉,正飘着淡淡青烟,也不知燃的什么香,清淡好闻,沁人心脾,屋子里的摆设装饰也极尽豪华奢糜,重重纱幔之后,有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飘出来。
是武轻纱的声音。
居然跑到妓馆,跟一个头牌哭诉心中委屈,这位公主也真够脑残的。
“好了,别哭了!”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如空谷莺啼,清脆悦耳,只带着那么一丝丝不耐烦,“你老是哭有什么用?那鬼女能被你哭死吗?还是,你哭一哭,漠王就会爱上你?”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武轻纱羞怒交加的声音响起,“本公主来这儿,不是听你说风凉话的!我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造成既成事实,可现在怎么样?”
唐笑霜心里一动,看来自己猜得还真是不错,这个武轻纱诸般脑残举动,还真是有人在后头操纵,只是这媚仙到底是谁呢?隔得太远,虽能大致听清两人的对话,但声音飘忽,却不太好分辨是否是认识的人。
她猫着腰,借着纱幔掩住身形,一溜小跑冲过去,一口气冲到最里面,探头一瞧,不由目瞪口呆。
不愧是兰桂坊的头牌,这媚仙生得真是美爆了!
那种美,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她的五官自然生得十分出色,但其实唐笑霜并未注意到她的五官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觉得这女子周身都似带着炫目的光圈,她身上有一种美到诡异的风情,那种容姿焕发,那媚态风流,让人一见之下,就似被摄住了心魂,反倒不去注意她长什么模样。
实际上,便算唐笑霜认真盯住许若昔的脸瞧,也是断然不会认出,这个媚仙,就是自己跟自己朝夕相处的的许若昔。
因为许若昔的脸,比起以前,已有了太大的变化。
以前的她,虽然保养绝佳,但毕竟已近中年,不论是表情神态,还是面容肌肤,都无法跟青春年少时相比,但现在的她,在西古烈的诡手下,容颜神态,宛若十五岁的少女,又兼服饰妆容都与以往迥异,以前的许若昔惯爱清淡素雅,现在的少女许若昔,却是艳骨媚人,所以,脸虽然还是以前那张脸,唐笑霜却一点也没有认出来。
这也是许若昔敢于堂而皇之出现在兰桂坊的原因。
唐笑霜对着那张艳极媚极的脸发呆,隐约间似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熟悉,但无论如何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这媚仙。
在她的印象中,许若昔早已经是个死人,就算她不是死人,也是人近中年,再怎么妆扮,都无法让时光倒流十数年。
现在,唐笑霜只好奇这女人怎么勾搭上武轻纱的,又是怎么让武轻纱对她言听计从。
这时,只听那女子气咻咻道:“公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教你的法子有错吗?可我怎么知道,你连勾引个男人都不会?机会多得是,你干嘛非鬼鬼祟祟的躲在冰湖里?还是一大堆男人在泡澡的时候你躲进去,这你能怪到我吗?”
“不怪你难道怪我吗?”武轻纱胡乱吼叫,“我不趁着那时候躲进去,你让我躲哪里?”
“你难道不应该躲进他们的寝殿吗?”许若昔嘲讽道,“趁着天黑,你脱光衣服,往他的大床上一躺,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哦哟,说得跟你多聪明似的!”武轻纱反唇相讥,“你当他们的寝殿就那么好进吗?那个鬼女一天到晚防贼似的防着我,还有两个死丫头一天到晚守在那门口,我怎么进去啊?”
“她们就一天到晚待在寝殿吗?不用吃饭活动的吗?”许若昔气得跳脚,“还有,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跟那鬼女搞好关系,让你跟她道歉,姿态放低一点,你想偷人家东西,总不能把意图写在脸上吧?如果你迷惑了她,找个机会入寝殿,难道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反要说我的主意不好,真是被你……”
许若昔冷笑一声,再也说不下去,忿忿的扭开了头。
武轻纱被她这一阵挟枪带棒数落得面色潮红,恼羞成怒,唰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叫:“你一个娼妓,自然精通这些旁门左道!我可是公主,怎么会去做这些没羞没躁的事情?”
“可你一件也没落下不是吗?”许若昔毫不留情的挖苦道。
她是真的被武轻纱蠢哭了。
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让颜无欢甩不脱赖不掉,在局势这么微妙的时刻,有东武做她的强大后盾,条件这么好,她却依然有本事把事情办砸,还砸得这么难看,真是无语。
武轻纱办砸了事情,接下来她的计划,也就无法实施,一想到这儿,许若昔就觉得怒火中烧。
她生气,武轻纱更气,跳脚叉腰,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大叫:“谁给你的胆子?啊,你居然敢嘲讽本公主,来人!”
然而门外无人回应。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
许若昔带着淡淡的嘲讽看她:“公主殿下何必动怒?从现在起,奴婢再不给您出馊主意了,行了吧?”
武轻纱跺脚,恨恨的转过身去。
房间里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唐笑霜见武轻纱气急败坏的模样,原以为依她的性子,没准会爆打媚仙一顿,可没过多会儿,她却又忍不住开口:“好了,算是我怪错你了,行了吧?”
唐笑霜无语,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媚仙,这女人真的好有本事的,居然敢对这位傲娇公主呼来喝去的,神奇的是,在自己面前不知怎样猖狂的武轻纱,在她面前居然变成一只温顺小猫了,能让武轻纱开口道歉的,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见武轻纱示弱,许若昔原本紧绷嘲讽的脸,也倏地放松下来。
“说起来,这也不能全怪公主!”许若昔婉声开口,“是那鬼女太过狡诈霸道,把漠王看得死死的,公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也在情理之中,公主纯白如纸,跟那种污泥一般的女人争斗,暂时的落败,也是正常的!”
唐笑霜撇嘴,这女人也真是能扯,就武轻纱那样的,还纯白如纸呢,是蠢笨如猪还差不多吧?那丫的笨得要命,做出那种搞笑又丢脸的事,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啊?怎么又是自己的错了,她不护住自己的老公,难不成还拱手让人不成?还说她污泥一般,她分明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这个媚仙生得好看,心地可坏得很,等她找个合适的机会,拿粪把她那嫣红的小嘴给堵上,看她还敢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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