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缺轻哧:“当然不是因为顾及到兄弟情义!我们之间,原也没有那么深的兄弟情义,只是因为,我突然的,成为了幻花城的少主!”
“错了!”颜无欢摇头,“你该记得,在你不是幻花城少主的时候,在你还是本王情敌的时候,本王就一直在忍你!”
颜无缺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咽回肚中,脑中嗡嗡作响,心里的怒火,却一点点冷却下来。
“只所以忍你,不杀你,只是因为,你是霜儿的十四哥,杀了你,她会难过!”颜无欢一字一顿道。
颜无欢原本紧绷的手臂,因为这句话,无力的垂落下来,他站在那里,看自已的脚尖,黑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惶乱悲伤的脸,看上去那样颓废沮丧。
他挣扎着,最终却还是又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颜无欢脸上,却是决绝而固执的,他一字一顿的回:“不管你说多少事,你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写了休书,你休了霜儿,置她于危难不顾,你明天就要另娶新妇,这一切,都只为了你的春秋大计!”
颜无欢的面色倏地冷下来。
他说了那么多,只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但是,他忘了一件事,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颜无缺现在就是一个装睡的人。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都清楚,只是,他拒绝相信,他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颜无欢就是恬不知耻的负心人,因为只有他的负心,才能凸显出他的痴心。
对于这样的一个颜无缺,颜无欢觉得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
“吴钩,送客!”他垂下眼敛,转身离开。
“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吧?无言以对了吧?”颜无缺冷笑,“你没有资格爱霜儿!”
“安清王,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胡喊乱叫!”吴钩实在憋不住,小声将实情相告,“那休书是王妃自个儿找人写的,她也是自已偷偷跑出王府的,这是她的一计……”
“我不信!”颜无缺利落的打断他,“这太荒唐了!就算这一切都是霜儿设计的,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女人以身犯险?这不过是你们的狡辩之词罢了!虚伪!这太虚伪了!”
“这怎么就说不通呢?”赤宵忍不住又要瞪眼,“你才虚伪呢!你心里巴不得王和王妃分开,你好从中插一脚!我告诉你,王和王妃情深不渝,会一起白头到老……”
“赤宵!”颜无欢打断他的话,“本王刚刚说过,送客!”
“属下遵命!”赤宵和吴钩伸手架住颜无缺。
“不用你们送,我自已会走!”颜无缺冷笑,“我以后再不会踏进漠王府一步,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说完大踏步离开,颜无欢沉默看他的背影,在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刹那,突然说:“老十四,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你好像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老十四了,更不像霜儿的十四哥!”
颜无缺倏地一颤,但他没作任何停留,反而加快脚步,飞快走出了漠王府。
一出漠王府大门,便有两条人影迎上来,一齐问:“少主,您没事吧?”
“没事!”颜无缺摇头,沉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两内卫在后面紧紧相随,颜无缺走到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少主,怎么了?”内卫之一流沙问。
“你身上戴镜子了吗?”颜无缺突然问。
“镜子?”流沙愕然摇头,“没带,少主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镜子?”
颜无缺不答,又扭头看向内卫回雪,回雪亦摇头:“少主,我也忘了带!您是有急用吗?我可以去买!”
颜无缺不答,沉默片刻,又问:“本王的脸,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流沙和回雪狐疑的看着他,少主的话好古怪,但好在,也不难答。
“少主比以前瘦了些,因为瘦,显得憔悴了一点,黑了一点!”流沙犹豫了一下,据实回答。
“你呢?”颜无缺又转向回雪,“你怎么看?”
回雪认真的看了他两眼,回答:“以前的主子,心境平和安静,每日里除了研心医术治病救人,便是喝茶焚香,赏花赏月,那时的主子,眉眼含笑,气质温润儒雅!现在……”
“如何?”颜无缺追问。
“现在的主子,暴躁易怒,满面愁苦抑郁之色,虽还是以前一样的容貌,可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倒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回雪说到一半,见颜无缺眉尖微簇,忙陪罪道:“少主,奴婢心直口快,却见识微薄,说的只是自已一人的感受,如有令主子不悦之处,甘愿受罚!”
“罚?”颜无缺呵呵笑起来,笑声里却满是悲苦之意,“你是实话实说,且句句在理,本王为什么要罚你?原来本王真的有了太多变化,只是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主子太过痴情!”回雪轻叹,“原本我们现在应该在幻花城的,那里四季如春,花开满城,最适宜休养生息,主子何必为了一段压根就没可能的情感,巴巴的跑回来?”
“是啊,为什么非要跑回来?”颜无缺自嘲的笑,“是因为,又看到了希望吗?可是,那到底是希望,还是更加的绝望?”
“少主!”回雪看着他,说:“我们回幻花城吧!漠王妃是没有办法再变成安清王妃的!她的身上,有太多漠王的烙印,就算她是真的被休,伤心离开,就算她真的想再和少主在一起,可是,少主您真的觉得可以吗?她再也不是少主以前认识的那个唐笑霜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烙印,少主真的可以……容忍吗?”
她是真心想劝回颜无缺,所以才会说这些较为敏感的话,然而话一出口,便遭到颜无缺的厉声喝斥:“你在胡说什么?在本王心里,她永远都是纯白甜美的,不管她经历什么,永远都是!以后,这样的话,再不许说!”
回雪被骂,并不觉得羞恼,只觉得心酸难过,少主对唐笑霜的这份情,可说是感天动地,只可惜,可感天可动地,却唯独不能令那个人回头。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颜无缺又抬步往前走,这一回,却是步履沉重,走了没多会儿,又哑声问:“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查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流沙回答,“没想到她会突然离开漠王府,离开之后,我们在京都搜寻,但一直没找到!”
“没找到也好!”颜无缺嘴角露出欣慰笑容,“你们找人的本领也算是一流的,都没有找到她,那别人也未必找得到,霜儿一向聪明,她藏身的地方,才没那么容易找到,她现在一定安全的躲到某一个地方!”
“少主所言极是!”回雪见他笑,心情也略略放松,说:“少主既然知道唐姑娘聪明,也就不要太焦心了!我们会扩大寻找范围,争取让少主早点见到她!”
“辛苦你们了!”颜无缺点头,又说:“搜集一下她离府之前的情况,本王想知道,那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异国公主,又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掺合进来!”
“是!”流沙点头,“只是,少主要这些做什么?”
“漫无目的查找,只怕永远也找不到她!”颜无缺扬唇轻笑,“她那刁钻古怪劲儿,无人能及,但她目前应该不会离开京都,了解一下她离府前的情形,才能猜得出她的动向!本王跟她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是!”流沙和回雪同时点头,“属下回去之后,就着手办这件事儿!”
……
同一时间,兰桂坊的破落鬼院。
唐笑霜扯着耳朵,挨个叫自已的四大金刚。
魔王鬼君没说错,他们睡得真死,或许就是地震来了,只怕他们也无知觉。
眼瞅着太阳升了老高,四人还是酣睡如猪,唐笑霜有点抓狂,没奈何,只好使出终极叫醒**,直接拿新拎上来的冷水泼头。
已入初秋时节,清晨的阳光虽然灿烂,却并不算温暖,新打上来的井水跟冰水一样,往头上一浇,那叫一个酸爽。
红剑最先醒过来,双手在头上乱扒拉,嘴里乱叫:“不好了,发大水了!青烟青渺,快带主子走!”
“往哪儿走啊?”唐笑霜嘿嘿笑,“走也得用腿走,不能用手吧?”
红剑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是她,吓得连忙把被子往身上扯,唐笑霜撇嘴:“本妃对你没兴趣好不好?”
“王妃说什么啊!”红剑哭笑不得,“属下哪敢这样?属下是怕脏了王妃的眼啊,万一被王知道了,属下一准儿缺胳膊少腿的!”
“别把大叔说得那么坏!他很善良的!”唐笑霜笑嘻嘻的跟他开玩笑,转头又拎着水桶去泼乌剑,泼完这两人,又转去凌虐青烟青渺,一番忙活,弄得浑身湿答答,但总算成功叫醒了四人。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青烟捂着头哀叫,“我们怎么可以睡死成这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唐笑霜坐下来,将遇到魔王鬼君的事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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