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陆笙听到蓝语的话，下意识怔了一下。
低下头，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得瞳孔一缩，眼神也沉下来。
这条微博下面的第一张配图，或者不说不止第一张——前三张照片，都显然是偷拍视角。
陆笙一眼就看出来，这几张照片是昨天中午她和三位教授出去吃饭，在她和彭鸿远站在马路边说话时，被人拍下来的。
第一张照片，是彭院士拿着一张银行卡和一个包装精美的蓝色礼物盒，正在递给她的画面。
第二张照片，是她将礼品盒拆开之后，在阳光下举起那个蓝水晶制成的星星抬头察看的画面。
第三张照片，是彭院士站在她面前和她贴得很近，一脸微笑地伸手摸她头的画面。
偷拍的人应该当时距离他们不远，而且拍照用的设备显然也很专业。
即使放大数倍，照片上的画面依旧很清晰。清晰到，连那张银行卡是哪个银行的都能一眼看出来。
三张照片上，她身穿盛景校服，一看就是高中生的装扮。但脸上都被打了马赛克，所以完全看不出她是谁来。
而后六张照片都是匿名人爆料截图和论坛发帖、聊天记录之类。
也就是为了证明彭鸿远在京大打压同院教授、压榨学生替他做事，对他人恶语相待言语恶毒这些指控的证据。
“……前三张照片上人的确是我，”陆笙深吸口气，抬起头来，“是昨天中午我和彭院士在饭店外面被拍下的。”
“果然是你笙笙，”蓝语立马道，“虽然这报道上马赛克把你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但我一看这是昨天的照片，就知道照片上的人肯定是你了。”
“毕竟昨天上午，彭教授和吴安民季唯延两位教授一起来学校找你。彭院士要是中午和咱们学校哪个女生单独见面了，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
“可是笙笙，这银行卡和礼物是怎么回事？”蓝语忍不住道，“还有彭教授，他居然摸你的头——”
“我不是说他不能摸，只是我以为昨天在学校是你和彭教授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你们这么熟。”
“我是和彭院士很熟，之前就见过好几次了。”
陆笙道，“那张银行卡和那个礼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彭院士只是顺便过来带给我。”
“至于摸我的头，是因为那时彭院士看到我笑了觉得很欣慰，希望我以后能多笑笑，完全就是出于长辈对于晚辈的关爱和亲近。”
“原来是这样，”蓝语吸口气，有些无奈道，“可现在的问题是，网友们既不知道真相，也不这么觉得。”
“这张照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抓拍挑了这么个角度，反正把彭教授的笑容拍得有点猥琐。”
“你被打了码而且是受害者的弱势地位，网友们都是站在保护你的立场上在替你口诛笔伐，没有人追究你是谁或者骂你什么，甚至想要知道你是谁的人还会被喷。”
“但是彭教授，从这篇报道发出来，他真的快被骂死了。”
说着，蓝语点开了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区。
光是前几条热评，就都已经被赞了上万次。
第一条热评：[诱骗未成年少女？别管是什么院士还是教授了，我的建议是物理阉割！]
点赞1.8万次，下面回复几百余条。
第二条热评：[彭鸿远？上半年研制NVE疫苗的彭鸿远？？还以为是科研界德高望重的院士，结果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点赞1.5万次，下面回复一百多条。
第三条热评：[所以说号称招生最公正的京大，现在出来了教授直接利用自己的推荐名额来诱骗未成年少女这种事？京大要是不把彭鸿远从教授队伍除名开除，京大的名声早晚也得臭！]
点赞1.3万次，下面回复两百多条。
第四条热评：[被打压的同院教授好惨，被压榨和辱骂的学生也好惨。还有那个高中女生，未成年本来就不知道人心险恶，该不会彭鸿远拿着特招名额还有钱和礼物诱惑，她就直接答应了吧？]
点赞8K次，下面回复两百多条。
其中有人说他就是京大招生办的，没见彭鸿远上报推荐名额，应该是那个女生拒绝了。
其他网友看到都松了口气，转头骂彭鸿远骂得更狠。
[五十多岁没结婚的老男人，不是性无能就是心里变态，这个彭鸿远说不定两样都占了。]
[我记得上次这个彭鸿远在报道里说，他没结婚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一心扑在科研上，工作太忙了，所以不想结婚生子。]
[我也记得！当时看那篇报道我还好感动，现在看来我真是呵呵了。对结婚不感兴趣，对人家未成年少女感兴趣，呕——]
[就是，五十多岁的老丑逼想摧残人家十七八岁花儿一样的未成年少女，迟早烂勾八！！]
还有骂的更难听的，各种脏字儿都出来了。
好像这篇报道一出来，彭教授之前在网上积攒的美名和口碑全部一朝崩塌荡然无存。
连看热闹的路人也要进来啐两口踩几脚，好像这样做了才算是表现出自己三观很正。看书喇
陆笙翻完那些热评之后，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手指下意识将手机攥紧。
现在的有些网友，最喜欢无脑跟风。
每次社会上爆出这种新闻，哪怕是写明了疑似两个字，这群人也会像正义使者一般一窝蜂冲上去骂。
一个谣言传播起来，一夜之间就能传遍大江南北。可造谣的人张张嘴，辟谣的人跑断腿。又或者说，这些人根本不在意真相是什么。
反正手指敲敲字发出评论不需要任何成本，在互联网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可以畅所欲言。
他们拿起键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别人，从中获得被他人关注和认同的成就感。
“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陆笙攥住手机道，“我的事情不是，其他对于彭院士的指控，根据我这几年对彭院士的了解，也都是无稽之谈。”
“我现在注册个微博吧，至少先把利用特招名额诱骗未成年少女这件事，替彭院士解释清楚。”
说着，陆笙就拿起自己的手机准备下载个微博。不过蓝语却大脑飞速运转，立马拦住了她。
“等下笙笙，如果你匿名说这件事，网友们可能不会信，而且还会觉得你是彭教授雇来给他洗白的。”
“但如果你直接表明身份说这件事，但彭教授确实是准备把他今年的推荐名额给你，不是吗？”
“就算你拒绝了名额，并且说昨天见面彭教授给你的银行卡和礼物都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也不能证明彭教授没有用名额来诱骗你。”
“现在那些网友的戾气都很重，他们本来都在替你说话，结果你却站出来替彭教授说话，搞不好他们会把矛头指向你开始骂你的。”
闻言，陆笙拿手机的手一顿。
不得不承认，蓝语的担心非常有前瞻性，这的确是很可能发生的。
陆笙其实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骂，但蓝语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
她现在站出来说照片是误会，也不能证明彭鸿远没有拿名额诱骗她。
因为彭院士确实要把名额给她的。
如果要证明给她名额是合理的，而非利用名额诱骗，这解释也得彭院士来做才行。
“……我先给彭院士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吧。”陆笙让自己静下心来，拨通了彭鸿远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