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棠这才知道方掌柜为什么将人带上来,的确有些不方便,女子身体上起了很多疹子,尤其是胸下和大腿根处。哪怕这户人家开明,也不可能脱了衣服给男大夫看。
不说婆家,女子自己怕是都无法接受。
禾棠仔细给她检查了身上的疹子,又把了脉,看了之前的脉案与吃的药,心下大约有了估量。
“她身上的疹子主要是被虫子叮咬,我换一副药,回去泡上几次澡便可。”
听到这话,婆媳二人长舒一口气,“多谢大夫,幸好你在。哎,你不知道阿兰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痒得一夜一夜睡不着觉,人都瘦一大圈了。
你看看她身上,抓破了好多地方,我瞧着都心疼。”
“娘,现在找到根源了,肯定很快就能好。”
禾棠给开完药,婆媳二人再三感谢中下楼去抓药。
云菀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些,“比起先前那家,这个女子幸运多了。”
“那家是特例,大多数都不会那么极端。”
她跟着婆婆这些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对自己妻子好的人家,日子过的大都不错。反倒是那些将妻子当猪当狗的人家,穷的都要吃不上饭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还有那些婆婆,自己也是女人,应该体谅女子的不易,却变本加厉的苛责儿媳。
这样的人,生活都很不幸。
很快另外一个病人进来,楼下坐馆大夫已经诊治出来,也给了治疗方法,扎上几针就好。扎针也需要脱衣服,不方便,单靠吃药好得很慢。
禾棠给扎了针,配合服药好的速度更快。
诊治了三个病患后,已经过了午时,得亏来之前禾棠先去了无相门,在那吃了一顿饭。
“五姑娘,今日多谢你了。”
方掌柜有些汗颜,以禾棠的身份能留下来帮忙,承了很大人情。
“方掌柜不必客气,我也是医者,这是我今日开的药方,能否请方掌柜帮忙看看吗?”
禾棠在婆婆身边时练习过开药,但没有直接给病人,都是私下里做练习,婆婆帮她检查。今日是她第一次单独开药,也是三个患者的病情都比较简单,后面两个人其他大夫已经给出了诊治方法。
方掌柜已经看过禾棠开的药方,这会儿直接开口。
“大问题没有,有一些小问题。”
“请方掌柜指教。”
方掌柜让禾棠坐下,单拿出第二个病人的药方。
“五姑娘您看,如果将这两味药换一下……”
禾棠认真听着,她还有很多不足,答应看诊的一个原因是为了能够让医术更进一步。听到方掌柜给她指正后恍然大悟,“多谢方掌柜。”
“五姑娘的药方都有相似之处,想来您也知道问题所在。”
禾棠点了点头,方掌柜指正后她就明白了。
来找婆婆看病的人,大都是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没有银子抓药,所以婆婆给开的方子能省则省,用的都是最便宜的药方。
价钱降下来了,药效也打了折扣,肯定不如原来的方子效果好。
禾棠受婆婆影响很大,开药方的时候下意识找一些寻常或者不花银钱的药材替换。
但这里是京城,需要的是快速把病治好,而不是省银子。
“方掌柜,今后我每隔三日来一次,每次来的时候都可以看诊。”
方掌柜眼睛一亮,如今女大夫难寻,整个京城也就王家医馆有女大夫,每日看病的人排长队。他也想招一个女大夫,奈何医术好的女大夫太难寻了,想要培养的话又有个很关键的问题。
女子及笄后就要嫁人,嫁人以后婆家不会同意她们出来抛头露面,一直都没找到合适人选。
禾棠答应帮忙看诊,不仅能让保济堂名声再上一层楼,还可以让更多女子得到医治。
“五姑娘家中?”
“我会说服父亲,不过方掌柜也知道,我学艺不精,开出的药方还要方掌柜帮忙检查一下。”
“五姑娘客气了,您的针术连我三叔都赞赏有加。”
方掌柜的三叔是方太医,方太医跟他称赞过禾棠的针法。
“方太医谬赞,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所以能否肯定方掌柜同意我在没有病人的时候,在旁观摩其他坐馆大夫看诊。
当然,我也愿意拿出我的针法与大家分享。”
不是每个大夫都像婆婆一样愿意分享,将自己的医术无条件教给其他人。
很多大夫都忌讳被人偷学,要想学习需要拜师,从学徒开始做活,做上几年之后才开始教医术。
一些独家药方或者是手法,都是真传给自己的后代,有些连弟子都学不到。
禾棠拿出针法交换,她能学到别人的本事,其他人也能够学到针法,能多救治几个病人也好。
“三叔说的没错,五姑娘与您的婆婆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看诊的事情我来安排。”
“多谢方掌柜。”
今日没有其他需要禾棠出手的病人,她出来的确时间有些长了,带着云家姐妹回府。既然她想要时常出来看诊,还是要和父亲商量一下,征得父亲同意。
*
禾棠等到禾越泽下朝回来,同他说起了这件事。
“爹,我今日……女子看病不易,我跟婆婆学了这身本事该尽一份绵薄之力。我也想继续学习,希望您能答应。”
禾越泽看着自己女儿坚定的目光,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睛很亮,是她真正喜欢的事,他怎么舍得拒绝。
“你祖母那边爹来说,阿棠尽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一个人很难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找到了就不该放弃。
还有一点,皇上赐婚后,女儿要嫁到皇室。嫁入皇室更会身不由己,一切都要合乎规矩,不可能在让她做自己。
趁着她现在还没又嫁人进宫,尽量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
禾棠猜到父亲不会拒绝,待见到他这么快答应心里还是很高兴,又拉着他说了一下今日的见闻。
说了一会话后,将话题引到了禾诏身上,禾棠故作好奇,“爹,二哥不是早就考过了童生,怎么今年才参加秋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