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大街小巷贴满了对奢计，对C国所有设计师道歉的横幅。
C国的设计师们，不，应该说所有参与国际比赛的选手们，终于可以在下一次上场时，直面对手，无所畏惧。
苏岩当时也是不住地对这个叫“沉念”的设计师升起敬意。
结果今天，顾言痕却告诉她，她一直以来敬佩的那个人居然是楼煜沉。
沉默了半晌，苏岩只能冷笑，“我是不是应该感慨，才华与人品果然未必成正比？”
沉念，楼煜沉，念念么？
连自己的艺名都要这般密不可分，这个叫念念的女人，看来在楼煜沉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顾言痕知道苏岩一旦对一个人有偏见的时候，一时半会儿要教她对这个人改观很难，只得无奈道：
“好了，他的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在参加奢计比赛之前，他就被那女人甩了，他找了两年没找到，又不想接手公司，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最后还是被楼家老爷子丢到部队磨了几年才稍微好些，今年一出来楼大就把奢计丢给他了，也是免得他闲的慌。”
一想很少说话的顾言痕，每次和苏岩解释起来都会分外细致。
“哟，堂堂楼家二少，还有被人甩的时候呢？容我赞一声，那女人真有眼光。”
顾言痕：“……”
这话他要怎么接？
苏岩却突然偏过头，看着顾言痕的脸，无比认真地问：
“如果，顾言痕，我是说如果，如果未来有一天，我和楼煜沉发生了冲突，你会怎么做？不要拿一些甜言蜜语哄我，考虑好再回答。”
顾言痕很明显沉默了一下，这让他不由想起上次他问苏岩，如果有一天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苏岩无比理智的回答。
别的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唯独这个女人，理智教人心惊。
但他也没有要哄她欺骗她的意思，因为车子还没有启动，顾言痕转头也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首先，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苏岩点点头，不置可否，如果是她，她也会跟他一样的想法。
但她想听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顿了顿，然后顾言痕接着道：
“如果避免不了，那就要看错的是谁，如果错的是他，你揍得不过瘾，我可能还会上去补两脚，如果错的是你……”
苏岩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怎样？”
“那我会努力说服你。”
“如果说服不了呢？”
“我可能会尽量避开让楼二遇见你。”
“换句话说，你要帮他？”
顾言痕没有犹豫，“对，如果你是错误那一方。”
苏岩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的大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时候我们谁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这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不会只有是非多措，当有一天，对错不再能成为一个评判标准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顾言痕食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好一会儿才道：
“苏岩，首先我要告诉你，曾经在我顾言痕的世界里，友情第一，恩情第二，亲情第三，我甚至没有想过爱情，但是现在你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我没有爱过，所以现在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爱上了你，但如果要让我为对你的感情排序的话，不说超越友情，至少应该也是在与友情并列的位置。”
从顾言痕说完第一句话，苏岩的笑意就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
很难想象，什么样的环境下，会有一个人，把亲情这么重要的东西，堂而皇之地放在最末。
没等顾言痕继续往下说，苏岩便出声打断，“顾言痕，你很矛盾。”
“嗯？”
“亲情里就包括了生育之恩养育之恩，你既然把恩情放前面，为什么还把亲情放在恩情之后？”
顾言痕扬了扬唇，苏岩却半点感受不到他的笑意。
“因为他们于我而言，除了恩情，再也没剩下别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苏岩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有淡淡的疼在心间弥漫。
“你……”
苏岩刚要问，顾言痕却是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又抬起来在她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才道：
“苏岩，现在别问，不是不信任你，第一，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我暂时还不想去触碰，没有好的伤疤被硬生生揭开会很疼，你也知道，我怂。”
他用最轻松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仿佛无关痛痒的小事，却让苏岩笑不出来。
“第二，在我没有确定你对我的感情之前，我不想说出来让你同情，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要是你因为同情我不忍心伤害我，所以勉为其难跟我在一起，那绝对不是我顾言痕要的，也不会是你想要的。所以，再等等，嗯？”
同情。
顾言痕是谁？
掌握军界和商界的霸主，旁人仰望嫉妒都来不及，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人对他升起同情？
苏岩看着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忍不住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傻子。”
傻到知道她想要一份纯粹的爱情，所以即便可以通过博取同情将她锁在身边，他却依然选择缄口。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傻子？
难怪三十年了还是个老光棍。
苏岩偷笑着，却没有看到顾言痕怔愣片刻后嘴角渐渐泛起的笑意。
“嗯，我傻，所以你可不能欺负我。”
她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苏岩锤了他一下，“你少在这里倒打一耙，明明每回被欺负的那个人都是我。”
“嗯，所以我在要求你不能欺负回来。”
他欺负她？
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好吧，他要是再往狠了欺负，他怕她的小身板受不住。
很显然，我们帝少和苏岩想的不是同一个欺负。
苏岩都快被顾言痕这波无理取闹给惊呆了，还不许她欺负回去？真是惯的他！
苏岩当即一把将顾言痕推开，“行了你，别扯开话题，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完。”
避开了啊。
也就是没答应呢。
顾言痕想，这意思大概就是他如果欺负她了，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给他欺负回来的。
真是个，小气又小心眼的女人。
算了，让她欺负回来他也不吃亏。
顾言痕一边心里暗戳戳想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一边正了脸色，继续苏岩的上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