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顾言痕刚说了一个字,便被苏岩打断。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不相信这世界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缘由的,顾言痕,如果你给不了我满意的回答,我不会去尝试爱你。我不着急,你仔细想,想好了你再告诉我。”
顾言痕低眸,看到苏岩认真的神色,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便靠着她,再很认真的回想。
从两人相识,到针锋相对,到一步步走到今天,顾言痕想得很仔细,苏岩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等他的答案。
但其实,苏岩又何尝不是在同样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究竟看上顾言痕哪一点?
良久,顾言痕率先出声:
“或许,是有你在身边,能让我鲜活得像个人。”
“嗯?”
这话什么意思?
顾言痕叹了一口气,一边拉过苏岩的爪子把玩,一边低眸看着她,低声道:
“苏岩,你一定想象不到,在遇见你之前,我是什么样的。”
“你应该知道,我要继承顾开寒的军区总帅之职,要继承饶家的所有产业,我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大的努力,而且在每个领域,都要足够拔尖,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在我记事起,每天就是训练各种训练,武术,五感,还有很多商业上的算计,学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还要面对各方面的暗杀,我如果成长起来,权利太过巨大,对很多人都是危险,他们宁愿把我除去,让饶顾两家无人继承,最后交由元首重新指派人选接手,也好过这些全部落在我手里。”
“最初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我身边无人可用,什么事情全部要靠我自己……”
说道这里,苏岩皱眉,疑惑地打断:
“你怎么会无人可用?”
未来继承人,饶顾两家不应该派人保护吗?
顾言痕神色淡淡,像是这个问题完全没有问的必要。
“不会有人保护我,饶清虞不许,如果我能活下来,那是我的本事,如果我没能活下来,正中她的下怀。顾开寒有心安排人,都被饶清虞发现,给撤了。”
“顾开寒愧对饶清虞,几次之后,也不敢再帮我,我只能靠自己。”
【如果我没能活下来,正中她下怀。】
苏岩心惊又心疼。
虎毒尚且不食子,饶清虞到底跟顾言痕有多大的仇恨?
再抬眸,顾言痕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像是叙述着别人的故事,而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你……”
刚要说话,顾言痕的大手便覆在了她的唇上。
“苏岩,别问,我和饶清虞的恩怨,我还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告诉你,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到时候你同情我。”
苏岩睫毛微颤,抓着他的手拿开。
“好,我不问,你继续。”
顾言痕会卑微,但是有些骄傲不能丢。
他要苏岩最纯粹的感情,而不是因为怜悯而施舍的情。
顾言痕偏过头,看着窗外。
“十岁那年,我被绑架,倒不是来除掉我,只是当时和饶家在竞争同一块地标,那家知道自己争不过,便想着绑架我来逼饶清虞就范,但他想错了。”
“拿我威胁饶清虞,那绝对是那个人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饶清虞半点没受影响,接到绑匪电话,甚至连警都没想报,照常去竞标。”
“对方以为饶清虞故作姿态,对我拳打脚踢,发了很多视频给饶清虞,但是饶清虞都只是看一眼,便点了删除。”
“最后的结果很显然,对方竞标失败,幕后的人恼羞成怒之下决定撕票,可是我怎么会让他们得逞?我怎么能让饶清虞如愿?最后,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我活了下来。”
“你能想象吗?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怎么样在四个绑匪的手下逃脱?”
苏岩摇头,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十岁,那时候他才十岁啊。
顾言痕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这时候不应该皱眉,而是应该夸你男人好厉害。”
苏岩:“……”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哇你好厉害哦好棒棒哦我好崇拜你哦!好了吧?”
苏岩翻了个白眼,还是决定配合。
她知道他是不想气氛太凝重。
这个笨蛋。
顾言痕学着苏岩平时的样子,一脸嫌弃:
“态度极其敷衍,差评。”
苏岩忍了又忍,没忍住,伸手就往顾言痕腰间掐。
“能让我配合你就偷着乐吧,还敢挑?”
顾言痕捉住苏岩作乱的手,她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反而让他眸色不自觉加深。
“细节我不就不讲了,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很多细节我也记不得了,回神时,我身边已经躺了四个彪形大汉,满地的鲜血,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杀人。”
“但我浑身是血回到顾家时,第一眼看见的是饶清虞意外的目光,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还没死’。”
顾言痕自嘲一笑,接着道:
“当时我就在想,还好我活了下来,那么多人都想让我死,我偏偏要活得比所有人都精彩!”
“从那以后,我加倍地用功,有了一次被算计的经历,我步步小心,不敢轻易相信谁,不敢胡乱吃东西,甚至逐渐变得不爱说话,但是毕竟当时年纪小,杀人的经历还是太过震撼,在外心底留下了阴影,我夜夜被噩梦惊醒,渐渐地晚上也不太敢睡,正好又空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学习。”
苏岩心里泛着疼,“……你,这么多年,一直这么过来的?”
顾言痕笑了笑:
“别这么看我,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加倍努力的同时还能锻炼警觉性,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自此我再没有被人算计过。”
“这么多年,我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死,我不能让那些巴望着我死的人如愿,但是可笑的是,即便我活着,却也不能拿那些巴望着我死的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