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秦老大真的是相当之尴尬。
“嘿嘿,当然,当然。”
苏岩:“……”
不过经过秦老大这么一打岔,那种想哭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苏岩看着秦老大,很认真地道:
“爸,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同意吗?”
这下换秦老大沉默了。
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同样回以苏岩认真的凝视。
“岩岩,你相信爸爸吗?你觉得,爸会害你吗?”
苏岩条件反射摇了摇头。
这世界谁都有可能害她,唯独秦老大和苏女士不可能。
“那么,就相信爸爸一次,不要跟顾言痕在一起,你们不会有未来。”
你们不会有未来。
这已经不是苏岩今天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和顾言痕都还没有准备规划未来,但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断定他们不会有未来?
饶清虞是这样,秦老大也是这样……
“爸,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以为你跟饶清虞那老妖婆是不一样的,您为什么要这样?”
苏岩不想哭的,可是伤心,失望,这些情绪拉扯着她的心脏,让她痛彻心扉,唯有靠眼泪才能稍以纾解。
秦老大似乎知道自己这次根本哄不好了,按了按太阳穴,最后依然狠心道:
“岩岩,爸这是为你好,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你说饶清虞是老妖婆,可是这些年她过得也并不容易,岩岩,如果你和顾言痕在一起,你就会是下一个饶清虞,爸舍不得你受苦,你听话好不好?”
苏岩怔住了。
什么叫……她会是下一个饶清虞?
“爸,你,你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老大却不欲多言,只是闭上眼睛,不去看苏岩的朦胧泪眼,他怕看到,说不出接下来那些残忍的话。
“岩岩,你妈现在受不得打击,如果让她知道你和顾言痕在一起,对你的宠和对你的爱,将会把她拖进无尽痛苦的深渊,你舍得吗?”
宠和爱虽然一直连在一起讲,但这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宠,意味着无条件顺从。
而爱,意味着理智地去做一切对她好的事情。
对苏岩的宠,会让苏女士不忍心拆散他们,而对苏岩的爱,又必须迫使苏女士狠下这个心。
这对于父母而言,真的是天大的折磨。
苏岩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秦老大这是在不留余地地告诉她,对于她和顾言痕的事,连苏女士都不会同意。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她的至亲毫不犹豫地去否决她挚爱的那个男人。
“可是爸,您现在也把我拖进了无尽痛苦的深渊了啊,您让我怎么办?昨晚帝都不灭的烟火你看到了吗?那是他为我燃放的,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可是现在,我要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秦老大缓缓睁开了眼,他极力压抑住心头的心疼,狠心道:
“总之,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如果你坚持,你会失去整个秦家。”
苏岩的瞳孔重重一颤。
失去整个秦家……
苏岩向来不在乎秦家的权势地位,更何况,以她的能力,出去要过上跟在秦家不差的生活,根本就轻而易举,这些,秦老大都是知道的。
所以,秦老大的意思是,如果她坚持和顾言痕在一起,他,苏女士,还有秦夜,都会不要她了是吗?
她可以不在乎秦家所带来的权力和财富,可她能狠心,不在乎生养自己的父母和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吗?
而且苏女士如今身怀六甲,如果失去她,这对于她将是致命的打击,到时候,若是苏女士因为承受不住而出什么事……
苏岩简直不敢想。
她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分明才是早冬,室内的空气也开得很足,可她却觉得寒气似乎已经透过皮肉,刺得她的骨头生疼。
苏岩自小就是被宠着的,即便在经受训练那些年,虽然每天都过得辛苦,但她还是会笑着跟秦老大说她没事。
这是秦老大生平第一次看到她这般无助与绝望的模样。
可是无论再怎么心疼,秦老大也丝毫不准备改变主意,他站起身,走到苏岩跟前,握着苏岩的双肩,强迫苏岩看着他,然后——
在苏岩的注视下,缓缓跪了下去!
苏岩完全不敢相信,秦老大居然会给她下跪!
那个叱咤风云半辈子,令多少人忌惮又敬畏的秦家掌权人,居然……给她下跪?
“爸,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你起来啊!”
苏岩极力想把秦老大扶起来,可是她那点力道,怎么可能撼得动?
秦老大如一棵挺拔的松,坚定地屹立在那里,任苏岩怎么哭着哀求,他都雷打不动。
苏岩的情绪全线崩溃,她声嘶力竭地哭喊:
“爸,您这是在逼我,您这是想逼死我啊!”
“死”这个字刺激着秦老大的神经,他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多少年不曾流过泪的他,历尽沧桑的眼神里此刻也缓缓滑下了滚烫的液体。
“岩岩,我没有想逼你,可是你如果现在不和他分手,未来你只会比现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爸是舍不得啊,爸求你,爸真的求你,你离开他,好不好?”
求你。
他可是秦老大啊,大概穷极一生都不曾这般卑微过吧。
苏岩啊苏岩,你可真是好样的。
苏岩睁着模糊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在模糊在视线里的人,心脏在那一瞬间,被撕裂成了粉末,尖锐的疼痛过后,就是无尽的荒芜。
她的胸膛处空落落的,已经没有心了。
苏岩缓缓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在下巴处汇聚,然后一点点滴落下去。
“爸,给我一个理由吧。”
给她一个,能拿去拒绝那个男人的理由。
秦老大这一跪,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知道苏岩这是答应了,秦老大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个样子的苏岩,太没有生机了。
可只沉默了几秒,他说出的话,依旧残忍——
“他不是你的良人。”
下巴滴落水滴的速度越来越快,苏岩的睫毛也颤得厉害,良久,她才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次,眼中已经没有液体再溢出,只是她双目空洞,宛如一个提线木偶。
秦老大听到苏岩沙哑而颤抖的嗓音:
“好,我答应您,您起来吧。”